如果此时无过在的话,肯定羡慕死这班幸运的家伙了,有这么好的老师教导,而他却只能在漫天的雪地里狂奔。
时间还要回到十五天前。
无过醒来的时候,全身软绵绵,丝毫发不上力,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困难,身体上下能动的就只有眼珠子和眼皮了。
利用仅能动的眼珠,无过将能看到的景象尽收眼里,眼睛正上是几层简单搭建的木梁,木梁上是茅草做的屋顶,四周则是木头围成的墙,两个窗口一个门,门口站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
有人?无过顿时惊醒过来,我不是被鬼脸人刺了一剑心脏的吗,怎么还没死?在掉落悬崖之前,无过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本来以为这一次死定了。
无过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咽了几次口水后,才艰难地说上话:“老奶奶,是你救了我吗?”
那老妪却不管无过说什么,径直走到无过身前,捏着他的鼻子,撬开他的嘴巴,硬生生灌了一碗难闻到要命的汤药到无过的肚子里。无过喝完之后,感觉全身有如火烧,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怎么叫也叫不出来。
“老奶奶,你给我……”无过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如此,每次无过醒来的时候,这位老妇人都会强制让无过服下那碗又苦又臭的药水。无过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次这样的汤药,反正一睁开眼,这位老妪肯定会准时出现,然后强迫他喝药,一旦喝完药,无过马上陷入昏昏沉睡当中。
有时候睁开眼是白天,有时候又是黄昏,无过并不知道离他掉落悬崖再到现在过了多少天,除了这位老妇人,无过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而她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渐渐地,无过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好起来了,醒来的次数也慢慢多了,每次沉睡的时间也渐渐变得短暂起来,有时候即使吃了药,打了一下瞌睡又恢复清醒了。
无过却装作没有康复的样子,每隔几个时辰就睁一次眼睛,等那老妇人喂他药水,其他时间都在想事情。说也神奇,这汤药不仅可以治病,还能治肚子,每次喝完汤药之后,无过都觉得精神奕奕,一点都不饿。
唯一不方面的地方在于胸口的剑伤还会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无过现在心里也很急,不知道鬼脸人会不会放过小青和落叶他们,但按他凶狠毒辣的行事作风,无过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眨眼杀掉十几条生命的人,还会在乎落叶他们几人的生命吗?
现在无过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他们平平安安,又希望鬼脸人突然善心大发,放过了落叶几人。
无过身体稍微好一点,便被那老妇人看了出来。这一次,她根本不假思索,揪着无过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冷冷地说:“好了就老老实实地承认。”
无过惹不起也不想惹这个救命恩人,只有老老实实地说:“是,老奶奶,我下次不敢了。”
“哼,再有下次,砍断一只手。”老妇人一松手,转身而去。无过重重地落在了床上,看着老妇人步履蹒跚的样子,怎么想到她居然单凭一只手就能将无过提了起来。
无过揉着发红的耳朵,不断叹气:看来以后都是老实一点的好。
又过了几天,无过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老妇人应允了他出去走走的要求,但只得在房内活动。
这就叫出去走走?无过哭笑不得,但总比整天躺在床上的好,无过慢慢地走下了床,走向了窗边。
这间茅房简陋得很,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其他多余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无过早就看厌了,现在看出窗外,全都是高大的铁杉,一棵连着一棵,似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无过心一动:莫非这里还是腾龙山脉?
无过转身准备到门口瞧瞧,就看到了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高兴还是两者兼之的小青。小青一见无过,兴奋地扑在了他的身上,猩红的舌头已经舔遍了无过的脸面,从嘴边流出的哈拉巴子一滴滴落在无过的衣服上。
“别,小青……”无过想推开小青,无奈小青太热情了,一定要帮无过清洁一下多日未清洗的脸蛋。
一人一兽正在玩闹,身躯佝偻的老妪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一看到她,无过和小青都立刻停了手,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老妪瞟了无过一眼,说:“三天之后,出发去雪山帝国。”说完,又走出了茅屋。
去雪山帝国?去那里干什么?无过一脸茫然。
无过和小青确认老妪已经走远了,才开始交流起来,无过生怕说话声音太大了,惹得这位严肃的老奶奶又发飙,只是和小青进行了心灵沟通。
小青被残阳打落悬崖后,也是被这位老妪救了回来,由于小青越阶使用高级技能的缘故,又被残阳踢伤了,身体变得很虚弱。这位老妪却不用汤药喂它,而是去抓一些魂兽,将它们杀了,然后取出它们体内的内丹给小青吃,小青才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完好。
老妪却不给小青去探视无过,只能在门口外的院子里远远地看着,直到今天无过能下床为止。
同样,小青也不知道断崖上的少年们到底怎么了,但是何夕的到来显得让事情急转直下。无过现在做不了什么,只能祈求上苍保佑落叶他们能够逃脱鬼脸人的追杀。
无过能够下床之后,那位老妪也放松了对他的限制,现在无过能够在院子里面自由走动了。院子并不大,最外面是一圈木篱笆,角落里堆满了木材,还有一把砍柴刀,院子连着一间厨房还有另外一间房间。
老妪正在砍柴,她身体虽然瘦小,看上去年纪也那么大了,但动作利索干脆,快而稳,哪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她砍柴从来不用两刀,都是一刀落下,柴就从中砍成两截,却又砍得十分整齐,每一块木柴的大小、长短都几乎一模一样。
砰砰砰,一眨眼间,老妪身边的木柴已经砍了一小半了。
无过惊讶极了,怎么可以砍柴砍得这么快这么好看?
看了很久,无过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老奶奶,你是吃了菠菜吗?”
那老妪看都不看无过一眼,继续砍她的柴,等她砍完了一堆柴之后,才停下来对无过说:“我叫娥英,不叫老奶奶。”娥英似乎天生缺乏欢笑神经,整天绷着一张脸。
“是,娥英老奶奶。”无过急忙低下头说。
“叫我娥英前辈就行了。”娥英说着不管无过,径直走回到自己的屋子。
无过无奈地撇了撇嘴,这个娥英前辈连笑话都听不懂,他走过去看着那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堆,发现木柴断口处光滑顺溜。这哪里像粗糙的木柴,无过咂舌不已。
晚上,无过找到了还在院子里劈柴的娥英,小心翼翼地跟她提出了心里的想法:“其实,娥英老前辈,我想回归山看看……”
无过生怕娥英会责骂他,已经将话说得足够快了,但还是给娥英一句话砍住了:“如果你想死的话,随便你。”
“没有那么严重吧。”无过挠了挠头。
“哼,碰到残阳给杀了,那你尽管去。”娥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瞟了无过一眼,“死了不要赖我。”
残阳?是那个鬼脸人的名字吗?无过不确定,但从娥英的语气里,似乎她认识残阳。无过连忙说:“老前辈,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娥英救了他的性命,无过可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另外无过感觉得到,虽然娥英比较严厉,可是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娥英冷冷地看着无过。
感觉浑身不自在的无过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回去看看,确定落叶他们是不是没事。”
“先管好你自己吧,人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而且以你现在这么弱的实力,想操心也操心不了。”娥英说话有够直接的了。
“是是。”无过连忙说,但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是我得不到他们的消息,我的心始终安静不下来。”
“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娥英本来就要离去了,但看到无过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冷笑了两下:“人家有没有事又关你什么事情,自作多情,小心以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无过听娥英这么说,越发肯定她知道一些事情,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娥英老前辈,你跟我说了,那么我的心好好安定下来了,就能专心跟你去雪山帝国了,到时不管你说什么,我无条件地照做就是了。”
“你就这么关心人家?”娥英的嘴角全是讥笑之意。
“不仅是落叶,还有冷人,小萤他们,我都关心。”无过感觉到娥英话里的意思,连忙向她解释。
“放心,他们一个都死不了。”娥英说完便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青和无过听了很高兴,互相拍了一掌庆祝。
第三天,娥英一大早就来到了茅屋里,无过一睁开眼就发现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皱褶的脸皮像一堆干枯的老橘皮,浑浊的眼睛有如骷髅般空洞洞,着实吓了无过一跳。
“娥英老奶奶,早啊。”定过神来的无过恭敬地向老妪打招呼。无过总结了,不能对这位老妇人笑得太多,她好像不怎么喜欢笑,反而喜欢严肃,越严肃她越喜欢。
老妇人瞪了无过一眼,冷着脸说:“油腔滑调。”
“娥英老前辈,对不起,是我不好。”无过见老妇人似乎生气了,连忙向她道歉。
“走,出发去梅里雪山。”老妪说着走了出去。
“娥英老前辈,我们去那里干什么?”无过急忙跟上去问。
“修炼。”娥英头也不回地说。
“好耶。”无过兴奋得跳了起来,终于可以完成多年来的梦想了,此时的无过如果知道修炼内容多么的让他痛不欲生,也许就不会那么兴奋了。
娥英带着无过在山峰里转了两圈,便搞来了两只疯狼和一只雷虎,这三只蛮兽显然很怕娥英,乖乖地任她发令。
娥英示意无过和小青骑上疯狼,然后自己骑上了雷虎。
无过还是第一次骑着蛮兽,显得经验不足,走得太快了可不行,有几次从疯狼身上掉了下来,只能慢慢走。但小青骑着一头疯狼的情形让无过忍俊不禁,蛮兽骑蛮兽,无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如果传出去还不笑死人了。但小青很快就熟悉了疯狼的特性,让疯狼在深林中疯狂奔跑起来,一下子就将无过落在了后面。
娥英带着无过和小青慢慢地往西走,专挑一下荒无人烟的山林走,看到厉害的蛮兽或者人类就远远躲开了,半个月之后,两人一兽就跨过了日月帝国的边境,来到了雪山帝国。
雪山帝国是剑之大陆海拔最高的帝国,国土面积很小,还不够日月帝国的最大的郭郭霍尔行郡大,但雪山帝国拥有剑之大陆最高的山脉,寻常百姓一年365天天天生活在冰天雪地里,身体壮硕,民风彪悍。经过训练的常规军队,即使是普通士兵的战斗力也很强了,在雪地里完全可以以一敌十。而直属帝国皇室的王牌猎师团——雪熊猎师团,更是以一当百,在雪地里根本找不到对手,就算日月帝国七大猎师团亲临雪山帝国,也不敢拍胸口打包票说一定可以打赢雪熊猎师团。
雪熊猎师团便是雪山帝国长久屹立在剑之大陆的保证,据闻这个猎师团的蛮兽坐骑清一色都是雪山山脉特产的雪熊。雪熊身高将近3米,全身是又密又长的白毛,平时用四肢行走,遇到特别状况还可以人立而起攻击,那一双熊掌拍下来的力度非常大,据说可以将一个人类的骨架拍散。这还不是雪熊最厉害的地方,它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能够在漫天风雪中奔跑,全速奔跑起来速度可比在平地奔跑的战马。试想一下,在风雪满天的环境下,人类连站立都难了,更别说奔跑了,所以说雪熊非常的厉害。
无过早就想见识一下这种厉害的蛮兽,如果可以的话,弄一头来骑一骑也不错,有小青这个蛮兽之王在,这个完全不是问题,无过可是对小青有信心得很。
娥英却不管无过心里是如何想的,径直带着他来到了梅里雪山。一进入雪山帝国,疯狼已经不能够胜任坐骑的工作了,娥英又抓了几只普通的雪狼当坐骑,无过坐在雪狼上,远眺着连绵不断的雪山山脉。
已经是六月天了,刚好碰上了雪山山脉一年之中只有三个月的无冰雪期。天空很高,尤其蔚蓝,蓝得特别好看,蓝得没有一丝瑕疵,在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无数洁白的云朵。近处便是茫茫的针叶林林海,一眼的灰绿色望不到边,慢慢地往山上延伸,到了雪线,便是截然两种不同的景象,雪线以上一片白茫茫的雪山相连,从南往北走向,越往北山峰越高,甚至最高的那座山差点触碰到了天上洁白无暇的云朵。
这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娥英要带着无过和小青去的梅里雪山还在雪山山脉的最南端,而现在不过是在雪山山脉的中部,所以还要转向南走一段时间。
梅里雪山往东南方向延伸,就属于腾龙山脉了,它在雪山帝国的居民中一直是个美女与魔鬼的传说。远看梅里雪山,就像一个凝视着远方、肌肤雪白、亭亭玉立的美女,外表非常好看。
要去梅里雪山,必须通过迷失森林、龙之峡谷和死亡洞穴,被称为生命的禁区。
迷失森林是雪山帝国最大的一个森林,占据了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如果有人在天空上俯瞰,就会发现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林海,一直蜿蜒到腾龙山脉。迷失森林,在雪山帝国,是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方,走进去的人或者蛮兽,没有谁可以活着走出来。现在娥英就带着无过和小青走进去,为了加快速度,娥英一手夹着无过,一手夹着小青走了进去。
森林里很阴森、潮湿的空气挥之不去我,无过闻了很不舒服。幸好,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在娥英的高速跑动下,一棵棵大树在飞快地往后飞,半个小时后,娥英就带着小青和无过走出了迷失森林。
走出了森林,迎面而来就是龙之峡谷了,峡谷蜿蜒不已,从高空上看就像一条腾飞的巨龙,所以名龙之峡谷。龙之峡谷非常狭长而且到处都是罡风,不要说寻常人,就算雪熊猎师团的团员也不敢保证可以平安无事通过这条危机四伏的峡谷。
通过峡谷之后,又要穿越一个死亡洞穴,这个洞穴可不是一般的洞穴,非常的热,据闻梅里雪山以往是一座火山,在山的深处就是滚热的岩浆了,现在虽然很久都没有再喷发了,但是还会时不时涌上一些岩浆,流出死亡洞穴,如果刚好在这个时间过去的话,嘿嘿,怕是连灰都没剩得下。
,甚至少年和神兽都不觉得有一点可怕的地方。穿过了峡谷,又走过了死亡洞穴,便有一左一右两条通道,娥英带着无过和小青走向了左边的道路,走不多远,便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河,顺着河水而下,便看到了一处小小的针叶林。
娥英指着针叶林:“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