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俺瞅你平日里倒也算得上是机灵,怎地这次就犯傻把那老祸害给弄了回来,还将那一大家子给扔到了军中?”鱼寒率军南下突袭临安府着实把大宋君臣吓得不轻,不过这并未影响到从牟平经海路走私琉璃制品到大宋的买卖,前两天才刚从南方又给运回好几船粮草的凌文佑显然是没心情在这炎炎夏日里瞎溜达,干脆就扯着同样闲得有些无聊的混蛋兄弟一同歪坐在树荫之下、嘬着采用硝石法制得的冰棍享受这难得的清凉,也顺便靠着及其无耻地背后非议他人打发无聊时间。(免费:)
没错,就是背后非议,毕竟凌文佑虽说是皮厚肉糙却也实在没胆子去面对那几位的怒火。只因能够在牟平城内被成为老祸害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位,曾经代表大宋出使金国求和都还不忘顺道打探人家军情,做事极不地道来了牟平之后更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成天就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除了军务之外啥都要过问一句的大宋观文殿学士洪适,那可是连朱熹见了都得礼遇三分的大人物。
朱熹一直在避免与洪适产生冲突,除了这个改变了原有人生轨迹做出了些许离经叛道之类破事的当世大儒会在对方的浩然正气之下感到有些心虚,还在于那老家伙实在是太能瞎掰!既要带领那些从临安一同北上的青年才俊帮忙打理地方事务,又要尽心竭力让鱼寒治下的五州之地避免过早出现大宋境内的某些陋习,谁也不知道那个整天忙的个脚不沾地的老家伙哪来那么多的精力来对着那些不小心招惹到他的倒霉蛋念叨上好几天!试想一下,就连那个最擅长用大道理糊弄人的榆木脑袋都被折腾得畏之如蛇蝎了,就凌文佑这种胸无点墨的混蛋,能不见了就赶紧退避三舍绕道而走么?
洪适不好惹,惹了就得做好连续几天别想耳根子清静甚至很可能会被念叨得挥刀自尽的准备,这早已是牟平城内所有人在暗地里达成的共识,别说是凌文佑就算比他还无耻的鱼寒都不敢轻易去招惹那老家伙,所以洪适会在背后遭到非议,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至于让这财迷颇为忌惮的那一大家子么,熟悉的人也基本上都知道那肯定指的是岳飞家眷!
莫名其妙地就被塞进了北上的队伍当中,到现在为止就连试图打消鱼寒疑虑的赵恺那老实孩子也没能彻底解释清楚孝宗皇帝此举到底有何用意。(免费:)但出于对岳飞的尊重,以及岳家后人确实是文武兼备被扔给辛大侠代为“照顾”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才干更是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再加上他们虽出身将门却已经承受过太多不公平的待遇而养成了一种非常谦逊非常让人感觉亲切的处世态度,所以除了凌文佑之外还真没谁会用另类的眼光看待他们。
而凌文佑之所以会产生这种与众不同的观点,那主要还是因为他脑子有毛病自找的!岳飞既然被后世主流观点当作是千古忠义的代表,其家眷对于大宋朝廷的忠诚当然也是毋庸置疑。可谁让某个财迷就是不信邪,非要证明自家混蛋兄弟的疑虑纯属是杞人忧天,非得要跑去劝说以岳雷为首的那一大家子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并且与大宋朝廷分道扬镳呢?就这种连鱼寒和朱熹等人都不敢做的事,凌文佑去做了,还能不是自讨没趣被人扔到了房顶上去等待救援?
“他们又闹出了什么动静?”既然后人已经证明了适合的就是最好的,既然鱼寒无法保证他所知道的某些后世观点是否能在短时间内强行灌输给宋代民众,所以除了上官倩妤正在负责实施的那件与这个时代显得格格不入的事情严禁他人妄加干涉之外,他当然也乐得在提出部分要求之后就将所有具体事务交给身边那些被糊弄来的千古名人自行处理。
平日里除了固定地去工坊看看那些在大宋境内绝对算不上能工巧匠,却恰恰因为只擅长某个生产环节而最利于展开标准化作业流水线生产的工匠对于经过改进的工艺掌握得是否熟练之外,也就顶多是再抽空去各个办公场所溜达一圈露个脸向那些忙得个昏天黑地的官吏们证明自己的存在。鱼寒这个名义上的山东东路五州之地掌权者,反倒是对治下具体事务最为陌生,自然也就有些不太了解洪适和岳家后人到底做出了些什么让凌文佑感到愤慨的举动。
“还能有啥?那老祸害也不知是发的哪门子神经,居然要为兄的把这几年来所有账目给找出来供他审查……”鱼寒身边缺人,所以除了军队方面因为获得辛弃疾的帮助而稍
微显得正规点以外,其它事务在以前都是采用的粗放式管理,任何事关钱财方面的事也一直都是凌文佑在负责打理。可别看这财迷视财如命,但坑自己家混蛋兄弟的事也是从未做过甚至都没有兴起过那种念头,如今洪适突然提出来要查他的帐,这种极端的不信任表现岂能不令他倍感羞愤?
“无妨,他要查就查呗!毕竟咱这地盘不可能一直都是这么大点,以后若是有了更大的发展若还是让凌兄您一个人负责这方面的事务,那还不得被累出个好歹来?让他现在就借机制定出一套正规的法子,搭建起一套正规的机构,将来咱使起来才会感到放心才不会成天都害怕被自家的败类在暗地里使绊子不是?”连凌文佑的帐都要查,洪适的用意也非常明显,那老家伙无非就是害怕大宋朝廷的贪墨之风已经在鱼寒的辖区之内开始蔓延。所以这种事就算是做得再不讨人喜欢,鱼寒也只能是表示支持,至于那个感到受了委屈的自家兄弟么……
“俺知道他这是在为咱好,可那老东西做事不地道啊!要说他查账就查账呗,干嘛还没事就去撺掇着俺那个刻板迂腐的恩师负责组建个啥新的衙门?”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凌文佑既然从未贪墨过应该属于鱼寒的钱财,自然也就不太介意洪适突然提出来的这个荒唐建议,虽说这事确实有点让他感觉委屈,但考虑到那老东西也是在为自家兄弟着想也就没太计较。而真正让这财迷感到愤慨的是,洪适在这个过程中顺带干的一件破事。“俺可是听说了啊,以后这新衙门不仅要三天两头地负责查俺的账目,每年还得对咱治下那些个官吏的家产进行统计,如今咱这人手本来就奇缺,若是让他这么搞下去……”
“审计加反腐?这老东西厉害嘛!”审计一词在这个时代并不新鲜,早在曹操的《序》有了“审计重举,明画深图”的说法,审计部门也并非洪适这个做事极不地道的老家伙突发奇想给捣鼓出来的,因为大宋六院官就已经有了检、鼓、粮料、审计之府。但能够借着查帐的机会糊弄朱熹去筹建新衙门,还要把官员财产也一并纳入审计范围,那可就真是有些违反历史潮流了,也足见得那老家伙当初敢建议大宋孝宗皇帝整顿吏治革除弊政也确实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如今大宋朝野依旧是深受贪墨与土地兼并这两股破坏力极强的飓风所影响,正在一点点地被摧毁到根基,显然是洪适的主张并没有获得孝宗皇帝的认可甚至是都根本没有听说过。将能够真正使得大宋崛起的理念用来治理区区五州之地,这确实是杀鸡也用屠龙刀的荒唐做法,但鱼寒不介意!
洪适既然选择了从这个方面下手,在开始正规化建设之前就先给即将重新接受委派的官吏们套上一个紧箍咒,那就已经足以证明这老家伙的见识非凡甚至是超过了自己这个由数百年后跑步而来的混蛋。鱼寒除了为此感到震惊然后赶紧找个犄角旮旯偷笑之外,似乎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好事?就俺师尊那性子,若是真被那老祸害给撺掇起来,咱这治下的官吏们怕是……”朱熹有一身的臭毛病而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迂腐,若是这个特点被洪适彻底激发并加以充分利用,凌文佑还真得产生不少的担忧。毕竟鱼寒实在太穷,能够给予治下官吏们的待遇与大宋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现在就彻底断掉了那些才俊们通过贪墨养家糊口过逍遥日子的念头,他们今后还靠什么来招揽人才?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老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怕啥?那老家伙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肯定是所有准备呗!反正他再怎么闹也动不了凌兄您,那就让他去瞎折腾!弄好了那是替咱省事,搞砸了咱到时候再跳出来拨乱收拢民心,甭管怎么算这最终都是咱占便宜!”洪适现在的这套做法是否适用于大宋朝,鱼寒不敢做出任何保证,但只要他这个混蛋不出面就能够在出现任何情况之后立即采取补救措施。而想必那老祸害不经过自己就去施行,也是存了这么个心思。
“那行!只要贤弟你说没问题就行!反正愚兄只负责替你挣钱,然后数一数乐上几天,至于该如何花销如何治理咱这五州之地,那都是你说了算!”并非是在说什么气话,而是凌文佑真就这个想法,因为他本就是个视财如命却偏偏又不吝啬也不贪恋权势更非常讲兄弟义气的另类财迷。“不过这军中事务可不比寻常,你还真得多长个心眼,就那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