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也是这京都里有名的贵妇人之一,平常的修养自然是不必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遇上了安夫人之后,竟然会被她逼的一步一步败退。
安诺在心里笑翻了天,看着陈国公夫人那一副吃憋的模样,她连眉眼都忍不住柔和了许多。
想要在她娘亲面前给她的二姐姐上眼药,陈国公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段数,她娘亲又是什么段数。
要知道,当初在安家时就连那唯一的一个姨娘也被她逼的此生终结在佛堂之内,更何况是一个外人呢。
她已经能够预料到陈国公夫人对上自己娘亲之后的结局了。
一定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是通传消息的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先是对着陈国公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再对着安夫人弯了弯腰,随后抬眼才对着陈国公夫人焦急的说道:“老夫人,四少夫人生病了,现在正卧床不起呢,里面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跪在院子里请罪,都是想要见您一面。”
想到当时自己去通传消息时所见到的场景,这个丫鬟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她从来不知道四少夫人的院子里的仆人们竟然如此凶猛,那眼神好似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吃掉似的!
她发誓,那是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去的地方。
不等陈国公夫人作出反应,安夫人已经皱紧了眉头,甚至不顾仪态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色俱厉的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现在正卧病在床?!”
那里面的几个女儿身体有多好,自是不必多说,安夫人虽然不满那几个庶出的女儿,可却也从不会苛扣她们的份例,平常锻炼身体更是必须要进行的事情。
你还没见过安徽人发火的丫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是,是,那些丫鬟仆人们是这么说的。”
这怎么可能?安夫人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生病?那早是800年前的事情了!
见此,陈国公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极度的难看,有气无力的申辩道:“昨日世子妃来的时候,四儿媳的身体原本是很健康的,并没出现任何问题。”
安诺站起身:“陈国公夫人的意思是怀疑我二姐姐装病?既然心存怀疑的话,那么正好,趁着这一次所有人都在的机会,我们就一起去二姐家的院子里看看吧。”
陈国公夫人无法解释,忽然感觉到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内,原本她有信心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也开始一件件的发生,她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考行为。
还没有走近那一个地方,就听见了里面隐隐传出来的哭泣声音,安夫人的脸色慢慢变了,抬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动作,那些人的脚步也不得不因为他的这一个手势而停了下来。
陈国公夫人原本是没听见里面在说什么的,可是,等她慢慢听清楚了之后,整个人的手掌都被气得开始发抖。
“翠儿,你去请的大夫请回来了吗?”
“我去请了,可是那门房说,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出府!”
“胡说八道,我今早上还看见二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出门了呢,也没见她跟老夫人报备。”
“你们两个别吵了,先想办法给少夫人降温才对。”
“都怪老夫人,若不是昨天晚上她避之不见的话,少夫人的病情怎么会发生得如此迅猛?”
一个丫鬟的声音里满是怨言,听那声音也像是隐藏多时的怨气在瞬间爆发出来似的,陈国公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抬脚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嬷嬷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你们倒是说说,本夫人到底是如何避之不见?!”
陈国公夫人身边的陈嬷嬷也是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的指认院子里面的丫环,一嘴的胡言乱语:“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竟然敢在背地里妄图议论主子!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拉下去打死!一群没规矩的丫头,留着也只是祸害。”
陈嬷嬷随口的啐了一声,作为陈国公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陈嬷嬷在陈国公府里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长时间没有受过这等闲气。
在安夫人身边受的憋屈只能在这几个丫鬟身上发泄。
反正只是一群贱丫鬟而已,就算打死了也不来事。
陈嬷嬷如是想着。
如果放在平常时候,也正是她想得这个道理,只不过她忘了,门口还站着他们今天陈国公府最大的敌人。
安夫人不负众望的站了出来,满脸不赞同的神情:“陈嬷嬷此举未免太过血腥,本夫人近日正在礼佛,是见不得血气的,要是得罪了菩萨,菩萨将灾难降到成国公府,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得罪菩萨这个罪名在古代来说可谓是极其重大,安夫人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捏住了陈嬷嬷的七寸,让她半点动弹不得。
陈国公夫人硬生生的抓裂了一块手帕:“真是不好意思,今日让亲家母你看笑话了,都是府中的丫头们没有规矩。”
这话听了又急得将所有责任推卸到丫鬟身上,陈国公夫人却半口不提昨夜关于那些丫鬟手中‘避之不见’的话题。
安诺隐隐的翻了个白眼,随手从跪着的那些丫鬟里指认出一个自己比较熟识的丫头,那是从安府陪嫁过来的,由安夫人一手调教。
“胭脂,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少夫人为什么会高烧不退?”
刚刚在门口,她听到的是不多,可是却抓住了退热两个字,如果不是情况到了危急的时候,这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也不会互相责难,也不会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大家族里面的丫鬟,再差也懂得最基本的规矩。
被点名的胭脂恭敬规矩严谨的跪在地上,对着安夫人的方向行了个大礼,她是刚刚唯一一个没有自乱阵脚的人,此时见到安夫人之后,一行清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还请老夫人怜惜二小姐,二小姐已经整整高热一晚上了,直到现在也没能退下来,奴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胭脂是安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行事虽没有安嬷嬷的老练锋利,这也是个极度稳妥的,此时能把胭脂逼的止不住的流泪,她也开始好奇陈国公夫人到底做了怎样一个怒天怒的事情。
“为何不去请大夫?”
“还请老夫人降罪,是奴婢没用,奴婢没能好好照顾二小姐,连想请个大夫也没能力去做……”
安夫人也不伸手去扶,冷眼任由胭脂跪在地上,哽咽着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诉说了一遍。
而随着她越说越多,陈国公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仿佛是被浮了一层炭灰似的。
与此同时,知晓了整件事情发展的安夫人,猛的直接撕碎了手里的手帕,那撕拉的一声,听着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神一颤。
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将撕碎了的手帕扔在地上:“胭脂,拿着本夫人的宫牌,到宫里面请个太医出来。”
陈国公夫人上前两步:“亲家母,你且先听我解释……”
安夫人不搭理,抬脚便快速的走进了屋子里,外面银装素裹,里面的温度也不遑多让,还有一股浓重的潮湿味道,安夫人不自觉的伸手捂住口鼻,她还闻到了一股廉价的木炭味道。
而另外名叫水粉的一个丫鬟此时正焦急的半跪在床边,旁边还放着一盆冷水,安然额头上正搭着一块凉透了的湿帕子。
看着她们走进来,水粉想站起身行礼,但是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她已经在床边整整伺候了半个晚上,坚持那一个姿势很长时间,她的脚僵硬了,麻木的,她没有任何感觉。
水粉咬了咬牙,面上的神情不变,倔强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势给安夫人行了个大礼:“老夫人,世子妃,奴婢失礼了,请老夫人世子妃降罪。”
安诺心疼了,连忙把人慢慢扶了起来,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嘴里还责怪着:“你伺候二姐姐有功,怎么就扯上了降罪,以后可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水粉不辞幸劳的一直守在床边不停给安然敷冷帕子,烧了一整个晚上,就算能保住那一条命,人指不定也会烧傻啊!
所以,不管是从情理或道理来说,水粉有功无过。
正巧追上来的陈国公夫人看见了安诺的动作,再转弯看见床上面色绯红的四儿媳妇时,她也懵了懵,脱口而出道:“她昨天晚上不是装病吗?怎么就真的病了?”
安夫人面色彻底的冷了下去,收回试探安然父母温度的手,冷眼望着陈国公夫人慌乱的模样,嘴角讽刺的笑着:“陈国公夫人不是一口咬定昨夜没有丫鬟去给你禀告吗,怎么现在又说昨天晚上然儿是装病的?”
陈国公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想说什么补救,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左左右右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