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王妃的眉头不自觉的挑了又挑,面对陈国公夫人投来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只是一门心思的品味着陈国公府的茶水。
开玩笑,她可不是陈国公夫人这样的恶婆婆,断没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的道理,如果陈国公夫人是想要在她这里得到帮助的话,那也只能说是陈家的人异想天开。
陈国公夫人嚼碎了一口银牙,勉强笑道:“当然不介意,年轻人自然喜欢和年轻人相处,我这老太婆当然不会碍你们的眼儿,喜鹊,还不给世子妃带路去找四夫人。”
“如此,便多谢国公夫人深明大义。”
收到来自王妃婆婆放心的目光,安诺当真轻松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二姐姐名叫安然,是陈国公府四公子的正妻,而四公子不是陈国公夫人亲生的,所以整日里便对四房那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如果不是碍着最后一层面皮的话,恐怕陈国公夫人恨不得将她二姐姐连带着陈四公子一起赶出去。
陈国公府很大,虽然赶不上定国王府的宽广,可到底也是一个世家,四处的景象粗看时还觉得不错,可等到细看后,却发现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此时的安诺丝毫没有收敛情绪,一股不悦的气息以她为中心四处蔓延,那些在冬日里盛开的奇花异草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活力开始萎靡不振。
跟在安诺身边伺候的轻音眼皮一挑,她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可是因为前边有喜鹊的带路,她还不能开口劝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公府的植物们惨遭毒手,而作为国公府的正经主人却毫不知情。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安诺的后背,轻音知道这是自家小姐给陈国公府的下马威,否则小姐要是有心控制情绪,也不会让国公府的景致败坏成这个模样。
也幸亏今天来国公府的夫人小姐较多,没人会把这件事联想到她家小姐的身上,不然的话还不知该怎样收场。
四房住在国公府的最南边,不管是离前院还是正院都很远,虽然南边的房子比较宽大,可以徐国公府的地理位置来说,南边是最差的地方,终日少见光亮。
一路上越来越冷清,安诺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只是看见南院不聚寒冷等在门口的二姐时,她的眉头立刻不自觉的松开。
“世子妃,这里便是南院了,若是无事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
“等等。”安诺的声音清冷:“劳烦你告诉徐国公夫人一声,就说本世子妃很感谢她对二姐的招待,安家不日之后便会报答国公府的‘照顾’之恩,到时候还望国公夫人能接的住。”
千万千万不要被压弯了腰。
这是安诺第一次来南院,也是她第一次真实的看见自家二姐的状态,这南院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然奢华之极,可对安家来说,这甚至赶不上安然做姑娘的一半。
这份‘照顾之恩’,她们安家必当好好回报!
无视喜鹊僵硬的表情和瞬间定格的身躯,安诺轻笑着自己走了段路上前挽着安然的手臂亲亲热热的进了南院大门。
安然不安的看了喜鹊一眼,刚刚距离的太远不知四妹妹和喜鹊说了什么,不过看她的表情,四妹妹说的话应该很不好。
直到南院的门关上之后,安诺才发现那道一直盯着她后背的视线消失,而她挽着安然的手也慢慢松开,不清不淡的说道:“亏你还是安家二小姐,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吭声,真当母亲会虐待你不成。”
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性子一向冷淡的四妹妹为何会突然如此亲热的挽着自己的手,听见她说的话之后,安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在刚刚那老夫人丫鬟的面前给她撑腰。
不等安然说什么,安诺自顾自提起裙摆踏上梯子,下巴微扬:“明日我会回府将安嬷嬷要到你这儿来一段时日,如果二姐你在安嬷嬷的帮助下都没办法让四房的日子好过些,那也只能说你没遗传到爹的智商。”
要是按照安太傅的做事办法,恐怕这陈国公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跑不了。别看她这位爹总是云淡风轻,可只要涉及到自家人,然后安夫人再吹一吹枕边风,恐怕云淡风轻也会变成烈火燎原。
安然嘴角抽了抽,淡青色的衣衫更加衬托的她脸色难看:“四妹妹来这儿难道就是为了埋汰我的?”
进了房间,安诺看见门缝处露出来的一节粉色的衣袖,故意大声道:“我可没那个时间,这次来是为了叫我的小侄女,若曦呢,怎么没看见她,又跑哪儿去疯了。”
一步,两步,三步。
门后面忽然跳出来一个身穿粉色夹袄的女童,作怪似的在安诺面前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的道:“姨母,若曦在这里在这里,姨母你没找到我该罚!”
本想要伸手将地上的女童抱起来,可手伸到半空她又收了回来,意思性的点了点若曦的鼻尖,宠溺道:“若曦想要怎么罚姨母?”
五岁的孩子已经很重,安诺不相信自己能抱着她走来走去。
若曦吸了吸鼻子,扭扭捏捏的摇晃着脑袋:“姨母你都不抱曦儿了。”
安诺为难的望着小人儿,既不想开口打击她,又不想伸手抱她,半天没做出反应,倒是安然察觉到了什么,笑着对陈若曦道:“曦儿长大了,姨母抱不动了,跟着薇儿姐姐出去玩儿会儿,娘亲有悄悄话和你姨母说。”
“哦。”陈若曦不情不愿的答应着,牵着薇儿的手一步三回头:“那娘亲你可要说快些,曦儿也有悄悄话和姨母说。”
“好的。”安然笑道。
等到陈若曦离去之后,安然脸上的笑容才消失的差不多,而看着她情绪变化的安诺忍不住啧了几声:“看不出来二姐在曦儿面前竟是如此慈爱,倒也让我不能和小时候把我按在地上打的二姐重叠。”
安然的表情终于崩裂:“都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四妹妹你每年都要在我面前重复几遍到底有意思没意思?”
“看着二姐你吃瘪,我就有意思了。”
本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含蓄,可等安诺发现某个家伙的情绪被调动到顶点,再多说就要爆炸时才轻咳一声:“我都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怎么连杯清水都没有,二姐姐,没有你这种待客之道!”
坐了这么久?
屁股坐热了没有?
安然也不拆穿她,径自让人到了一杯茶进来,又不住的紧了紧衣领,四处一看才发现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炭盆,与定国王府形成了显明的差别。
可她也只是皱了皱眉,随后便若无其事的转移了目光,又打量着绣架上鸳鸯戏水的样子:“怎么,那陈凤的陪嫁品居然要让你这个四婶儿代绣?”
安然局促的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听说你在前面和老夫人顶着干了一场,有没有受气?”
“我会不会受气你还不知道?就凭陈国公夫人的道行还差了一些。”
安然轻轻吐了口气,随后又听见她问:“陈凤的陪嫁是你这四婶儿该做的?”
安诺道:“真没规矩!”
噗嗤一下,安然忍不住笑开了,看着自家四妹妹的模样,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老夫人说我刺绣能力很好,恰巧凤姐儿又是一个不知事的,所以就让我代劳了。”
“哦。”
“把绣品取下来给我。”
安然疑惑:“为什么?”
“除了我看中了这个理由之外,你认为还有什么能使我开这个尊口?赶紧的给我。”安诺不耐烦伸手,那一副霸道的模样让安然差点一口气噎着。
无视安然肉痛的模样,安诺满意的将东西捏在手中:“晚辈就要有晚辈的样子,那凤姐儿也真不懂事,就算自己不会,难道偌大知道陈国公府没有绣娘吗?”
安然幽幽的望着她:“你也是晚辈,我是你二姐。”
果不其然,被人拿自己的话堵住感觉很不好,安诺难得的被噎住不得反应。
正端着花茶从外面进来的轻音忍不住笑弯了眼睛,连忙开口给自家小姐解围:“二小姐,你可别把四小姐逼得太紧,要是把她惹急了,她铁定会跟你翻脸的。”
被拆穿了的某人依旧淡定的很,等到一盏茶喝完之后,估摸着外面那些人也散的差不多时,她才拿着那鸳鸯戏水走了出去。
走之前只扔下了一句话,但是那句话却让安然愣在当场。
她说:“明日我会让母亲来陈国公府一趟,你做好准备。”
不得不说,这个四妹妹的话让她真有些措手不及,她知道嫡母一向不喜欢在外面应酬,宁愿跟几个同样不擅长做面上功夫的夫人躲在茶楼里谈天说地,也不愿在京都权贵中就连。
所以她在陈国公府的事情从来不会告诉安家任何一个人。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用的。
夫君不宠,圈养外室,婆母不贤,总给她气受。
以前不争是因为没有必要,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