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在水亭前相遇的,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两人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黎礼挣脱丫鬟的搀扶去挽着安诺的手臂,二桥虽然无奈黎礼的粗暴果决,但也只能招呼着另外一人退守到一旁。也幸好这亭子里面亮堂的很,还有各种小吃食,她也不怕两位夫人有不合心意之处。
况且,她家世子妃,可是最好伺候的了。
“你走的早没看见那些人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的不得了还不能吐,高招啊高招!”
黎礼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幸灾乐祸,特别是那一个坐在她旁边喜欢背后说人坏话背后使坏的女人,估计现在是坐立难安了吧。
安诺沉默,只能伸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黎礼的脑袋,一如两人未出阁之前黎礼做错事后安诺的纵容:“得了,要不是有孕的人不能心情不好,我才不会配合你废这么多功夫,你心里也别不舒服,等回京都之后也见不到那些人。”
到时候是天高任鸟飞,自在自家睡,她们想要见那些人应该简单,只不过那些人如果想拜见她们……
啧啧啧,做梦都难。
“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今天晚上就当是给她们知道教训,看以后谁还敢以貌取人!”黎礼冷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的安诺忍不住担忧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性子。
千万不要是蛮不讲理就好。
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中,二桥早就准备好了薄毯放在里面,生怕黎礼一个不小心着凉生病,孕期的妇人可是不能吃药的,一旦生病便只能活生生的熬着。
望着天边的月亮,黎礼一只手很有节奏的在石桌上敲击着,一点一点的声音莫名让她冷静了下来,再转头看看一门心思扎进绣篮的某个家伙,她立刻开启嘲讽模式。
“诺儿,你这手艺不甚拿得出手,这不是浪费针线嘛。”
果不其然,听了黎礼的话之后,安诺整理着线头的动作忽然停了,随后便悠闲的将东西放进篮子里,一边放还一边说:“好吧,既然你也是这么想的,那我还是听你的好了,原本还想为你肚子里面的孩子绣一件小里衣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黎礼眨了眨眼儿,等反应过来安诺在说什么的时侯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腆着脸‘勉勉强强’道:“别呀,你都有这个心思了,那就做一件,我不嫌弃你,它也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好不容易让这家伙松口答应做一件手工艺品,她怎么可能会亲自将这种机会推出去呢,虽然最后受益的是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可要是说出去,黎礼也觉得面上有光,要知道整个安家还没有谁收到过安诺送的绣品。
黎礼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到,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快言快语,如果她能够再细心一点仔细看一看那绣篮中的东西,一定会发现那是纯棉的,是专门给刚出世的孩子作为里衣穿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古人诚不欺我。
安诺挑眉,也不在这种事上为难黎礼,只是又重新将那绣篮中的线头拿在手里不快不慢的整理,反正时间还早还有**个月,让她做一件里衣应是足够了,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着急。
黎礼自知说错话了,所以,也不打扰她,只是自己看着那一个圆圆的月亮颇有感慨般的说道:“没想到我们成亲之后第一个中秋节居然是在离家人千里之外的地方度过的,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怎么,跟我一起过中秋还有难为你了不成?”一条线头终于找到了,安诺细慢的顺着那一个线头拉扯,随后扯出来一条长长的红色线条。
“不,关键是爹和娘。”
“……”
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安诺再也不管她,因为从黎礼的一举一动中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怀孕的人喜欢多愁善感,她要是顺着黎礼的话说下去,等会儿某个人指不定就会抱着她哭个昏天黑地。
啧,小心为上。
“公子。”
“世子。”
熟悉的脚步声在耳边踏踏踏,一抬眼便看见某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安诺吓的差点知道不留神刺到自己,幸好中途被人使了巧劲儿将东西从她手里拿出。
“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低低的笑声传进安诺耳边,她也顾不得什么,生怕这不靠谱的家伙在她哥哥嫂子面前说出更不靠谱的话,连忙拿了小巧的刚好够一口的月饼塞进墨轩的嘴里:“中秋节快乐,吃个月饼,以后一家人团团圆圆。”
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她看清楚他眉眼带笑了之后,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另外一边的安逸臣很淡定的坐在黎礼旁边,两个人都不多话,气氛不冰也不冷,而安逸臣还会时不时的照顾黎礼。
瞧着这场景,安诺才算是真正放了心,本以为自家哥哥是个糙汉子,可没想到就算是糙汉子也有柔情处。
实在是很好。
中秋月圆家团圆,幸好这里不止是她一个人。
时辰到了,月亮也尽职尽责的没让任何人失望,花园里面发生的事情仿佛两个男人都不知道,只不过在第二天边城城主莫名其妙的被几位爷训斥了一顿,虽然其中有一个人没说话,可光是那冷淡的眼神就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边城主心里发怵,还以为自己哪里除了差错,当下做事更加谨慎,后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说挨训并不是因为自己出了错,而是因为自己的夫人去找贵人的麻烦,还一找就是两个!
不管边城主以往多么和蔼不跟自家夫人红脸,可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禁足边夫人,还给妹婿哪儿递了信同时禁足自己的妹妹。
冒犯了贵人,即使上面的人不说,但他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有些事别人记不记得是一回事,有些事他表不表态又是另外一件事。
看着自家主子正日里乐呵乐呵的模样,二桥心底担心,可面上却一点表情都有没有,因为她不想说出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刺到了世子妃的心坎儿。
没错,这件事就是子嗣问题。
虽然外面一直传言世子爷身子不好,可作为从小到大一直跟随世子爷的二桥很清楚,世子爷身体健康强壮,别的不说,但是身为男人应该有的能力他都有,否则她也不会经常在世子妃身上看见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可就算是这样,在世子妃和世子爷两个人共同努力的情况下,结果是世子妃肚子还是没有半分动静,她就怕是世子妃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而自我陷入迷惑之中。
二桥时不时走神的状态也终于被安诺发现,她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即在那一双眉头皱的快要起褶子时,她才好整以暇的开口问道:“怎么了?这几天总是看你犹犹豫豫的,像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难不成相处了这么久,你还认为世子妃我很难相处吗?”
这就让她有些好奇了,要知道以前在府中时,不管是二桥还是谁,在她面前都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模样,虽然最基本的规矩是有,可一旦远离了外人只剩下自家人时,这些丫头们一个两个都会恢复原本的样子。
而二桥总是喜欢躲在角落里不出声响,但是若说规矩最重的人是谁,那一定是他,在当值的时候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走神的样子。
早就知道自己现在这一种状态不对劲,可二桥想要更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脑海里的想法不自觉的便飘向远处,然后又落在黎礼的肚子上。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心中所有的浊物全部吐了出来,等差不多恢复平静时二桥才低着头回道:“奴婢是怕安少夫人有孕的事刺激到您。”
安诺眨了眨眼睛,一双漂亮的大眼就这样盯着二桥仿佛要在她身上叮出一朵花似的,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没忍住心中的愉悦一不小心笑了出来:“原来你这几日竟然是在担心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安少夫人有孕,我自然是最为高兴的,怎么可能会刺激到我?”
不等二桥回答,看着这一个小丫鬟忐忑不安的模样,她也知道这个二桥是在为自己而担心,所以安诺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慢悠悠地与她讲道理。
“你看,先不说我的娘亲是嫁给我爹之后第二年才有身孕,就说现在我的身体和世子爷的身体,既然我们都没问题,那就是缘分未到,而且有句俗话不是说的好,儿女到头来都是父母的债,我们的债务晚一点儿到来不是好事吗。”
实话说,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久以来自己肚子没有半分动静,就算外面的人闹翻了天,可对于这件事安诺很满意,因为在她心里,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那一份罪当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