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把玩着黑石头的动作不停,很是怪异的瞧了一眼怒气冲冠的定国王爷,凉薄的声音淡淡响起:“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不是父王您该思考的吗?儿子这一次过来只是负责送银子,父王你可不要搞错了主次关系。”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敢在你老子我面前这么说话!”
定国王爷恶狠狠地摩拳擦掌,仿佛墨轩只要一点头,他就能立刻一拳头打过去。而事实也正是这样,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墨轩不打自招的时候。
别以为他离开了京都,就不知道京都发生的事情,这小子所做的荒唐事,可是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耳边念叨,让他恨不得装聋作哑。
可偏偏那些消息让他又爱又恨,有时候忍不住拍手称快,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恨得牙齿痒痒,到最后定国王爷也不知道是期待京都传来消息,还是惧怕京都传来消息了。
可是定国王爷并不知道,就算他能力再怎么强,可山高皇帝远的,如果墨轩有意将那些事情瞒住不让他晓得,那么他不会听到半分消息,可偏偏作为二十四孝好儿子,墨轩为了彰显他父亲的伟大能力,还是时不时地让人从手指缝中漏出一些可传达的消息到他耳中。
当然这一切对于定国王爷来说,他半分也不知晓。
手上的两颗石头相互碰撞,时不时发出摩擦的声音并不让人觉得刺耳,反而在这种人心紧绷的时刻让人神经难得得到了一个放松,原本怒气冲冲的定国王爷也不知为何神情慢慢地柔和了下来,望着墨轩的表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若是让他下头的将军知晓了,以为还不知今天撞了几个鬼。
可偏偏对于定国王爷某些隐隐含着的意思,墨轩只当做不知道!
“父王,这些事情你该询问你的军师,还有,不是您从小就教导儿子要不畏强权所屈吗?”
墨轩说的一本正经,那胡说八道的模样差点让定国王爷都下意识的点头,他忍住嘴角抽搐的本能,定国王爷的脸色很不好,阴沉沉的问:“如果不是你小子将我的军师打伤了,你老子我会无缘无故的在这里对牛弹琴吗?!”
他也气呀,可气到极致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家儿子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他的军师,然后对他胡乱的一通揍,也幸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自家儿子,否则以定国王爷的性格,早就让人对他处以军法。
说到这一件事,墨轩也难得的心虚了起来,目光闪烁着不敢看定国王爷,可再怎么说,有两辈子经验的他不可能就此打败,所以他也只是慌乱了一瞬,下一秒便恢复了正常,云淡风轻地将手里的石头放进了袖子的暗袋中,淡淡的瞥了定国王爷几眼:“这一次您眼光不怎么行,居然找了这么一个讨打的家伙做军师。”
定国王爷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事实:“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现在已经被蒸了煮了,炸了下油锅了。”
“可没办法,我很庆幸,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墨轩灿然一笑,丝毫没有将定国王爷黑沉的表情放在眼里,那脸皮之厚的程度让定国王爷忍不住呕血,然后下意识的回想起自己年轻时所做的糊涂事。
最后他不说话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帐篷的帘布被人从外面掀开,也没有传来通传声,一身煞气的安逸臣就此出现在帐篷里面,比之严肃的定国王爷更像是一个冰块,浑身散发着冷气,让人恨不得逃离他周身三米之内,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杀神,此时却紧紧地皱着眉,让人看一眼只觉得心惊肉跳。
“哟,这不是大舅子吗?你不在家好好陪着嫂子,来这儿干嘛?”墨轩心情很好的对着安逸臣打招呼,只是他这一句话说完之后,那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仿佛能夹死蚊子一般,面对他雷打不穿的脸皮,最后只能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王爷,我在军中时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若是您相信我的话,倒可以让这一件事情有回转之机,也能不让外面那些蛮夷之太过嚣张!”
安逸臣所说的话可算是说进了定国王爷的心里,他所想的就是这样,能不能攻破那一个关口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外面那些不开化的人看清了大周国!他们堂堂一个泱泱大国,难不成还不能攻破一个只有数万人口的城口吗?
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三个不行就全部人一起上!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定国王爷只觉得心里豪气万丈,要不是他早已过了热血的年纪,此时真恨不得拿起大刀出去与那些人拼杀一番。
“安贤侄既然有好的计策,那么本王哪何来相不相信之言?贤侄尽管说,本王定会好好考虑!”
是啊,现在他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管是定国王府还是安府,两家的命运因为一场婚姻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不论是哪一方出事,另外一方都不可能逃避其责难。
明白定国王爷想要表达的意思,安逸臣倒也干脆,走到地图旁指着那一个峡谷的方向侃侃而谈:“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四处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中间那条路可走,而我要是对面的蛮夷人,便会想方设法的将大队人马阻拦在这里,所以想要进入那峡谷,绝对是九死一生。”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派出一队先锋军,人数不需要多,只需要精,想办法在那峡谷的两座山上开出一条口子,只要清理了埋伏在上面的人,这峡谷中的绝地自然能转换为生地。”
人都死完了,那么那里的埋伏也不算什么。
墨轩凉凉地瞧了那地图一眼:“我们既然想得到,那么对面的人肯定也能想得到,此时那两座峡谷之山上还不一定埋伏着多少危险,冒冒失失地派人前去,恐怕只能有去无回吧。”
他并不想打击这一个计划,因为在他看来这也是唯一可行的一个计策,但是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若是让人前去,那也只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所以现在的重点便是在那一个精字上,只要我们的人足够强大,又为何害怕对面的人诡计多端?”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让墨轩止不住的扬了扬眉头,忽然间想起很久之前听见的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算计都是多余。
所以,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墨轩无所觉地翘着二郎腿,忽然对着定国王爷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薄唇慢慢掀开,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如此看来,这是要本世子亲自出山的意思啊”
安逸臣:“……”
定国王爷:“……”
脸皮厚到如此程度,也算是一门难得的成就,他们甘拜下风。
等从恍然中回神,安逸臣定定的看着墨轩,两人互不退让的盯着对方,让旁人察觉出他们目光中的萧索杀意,就在这时,安逸臣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精短的一个字彻底地表达了他的意思,安逸臣并没有废话的打算,今日在没有西扬的情况下他能说那么多的话已然是绝世奇观,墨轩也没打算继续刺激他:“想必大舅哥这一次也带了不少的人吧,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开展行动。”
他们两个的意思很清楚,谁也不知道对面的蛮夷有没有在他们军营中放下什么眼线,一旦军里有大计划行动,便会立刻暴露,所以他们打算用自己带来的人,保险而又成功率高。
安逸臣这一次是话也懒得说了,只是点了点头。
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墨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风度翩翩的对着安逸臣低声吆喝:“既然大舅哥都做出了选择,那么小弟我也不能落后太多,今晚子时,两座山头,你一座我一座,看谁先成为山大王。”
以前想成为山大王的小弟,可现在他只想成为山大王。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在对方的笑容中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意思,直接把帐篷中的另外一个人无视的彻底。
在定国王爷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两个落后他一辈的年轻人已经自顾自的决定了一切,并且半点没有询问他意思的打算,直到两个人先后出了帐篷之后,他才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嘴里直嚷嚷着两个人胡闹!
可偏偏他即使知道那两个人胡闹,也不能做出任何阻止的举动,一是因为军中确实陷入了这样一个死循环中,不得其意思,二是因为那两个家伙调动人马根本不需要得到他的批准!
要是他真敢强硬的阻止墨轩行动,恐怕以那小子的性格,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便能想办法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直到现在他才有一丁点的后悔,当初就不该把那么多的人放在墨轩手中,现在好了,人家的翅膀硬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跟他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