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菩提花稀有,所以真正死于蓝玉草之毒的人少之又少,除非中毒者体虚,比如她娘亲,产后体弱,禁不起蓝玉草的耗损,撇下襁褓中的她含恨而去。
然而沈云初的蓝玉草之毒是从娘胎里带过来的,若是用菩提花做引,立即暴毙无疑。而韦氏手中偏偏就有朵菩提花,她小时候见过的。所以当她重生以后,彻夜不安,每时每刻都在忐忑中度过。
尤其是见识到韦氏在沈府只手遮天,让她连着吃了两天的白粥以后,她越发意识到,就算她暴毙沈府,恐怕也没有人敢出来为她鸣冤。
“我了解三妹妹,她是个嫉妒心极重的人,她总觉我们都是庶女,我应该像四妹妹那般忍气吞声,至少我不能比她过得好。所以我越是比她活的舒坦,她越是恨不得毁了我,所以当她去找林太医确认菩提花的毒性时,我让林太医趁机给了她见血封侯,她一定会背着韦氏涂到貂爪子上!”沈云初继续解释道。
“林太医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无意中诊出四姨娘有孕,早就吓破了胆。大概是因为他胆小怕事出了名,所以韦氏才会觉得,他没胆子说出去,反而没有杀他。我利用四姨娘有孕的事情胁迫他,如果他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四姨娘有孕的流言散布出去,到时候韦氏定然以为是他将消息散出去的,说不定会杀他泄恨!他又不笨,权衡利弊之后就将见血封侯给了三妹妹。”沈云初知道荀阳在这种时候笑的越淡雅,说明他心中越生气,她只能不断地解释,希望能博得他的原谅。
“所以我确定这次的事情万无一失,要不然我怎么敢去冒险,我比谁都怕死!”但凡死过一次的人都是无比珍惜生命的,她前世万箭穿心惨死,在收拾掉萧铭与沈云颜之前,她怎么舍得死。
“至于你说九郎,他与我青梅竹马长大,我自然与他亲近。他飞鹰传书说近日将抵达京都,找寻他失散多年的父母家人,韦氏与他又无瓜葛,甚至不曾谋面,又怎会用菩提花去害他呢?我大抵还不至于为他奉献自己?”
荀阳唇角勾出一抹冷凛,“既然你如此厉害,明日山阴公主来府上做客,想来你也能轻轻松应付过来。”
沈云初叹口气,他如此说,说明他心里分明还在介意什么,“原来在先生心里,阿初竟是个如此聪明通透的可心人儿啊!”
荀阳眼角抽了抽,很少见沈云初这么傲骄的时候,“自从婚嫁路上出了意外之后,你越来越不像你。从前的你懂事却不圆滑,聪慧却不喜欢算计人,哪怕你有时候脾气拧的厉害,却不失为一种可爱,或者你会为了某些目的耍些小手段,可你骨子里到底是清高正直的。我有时候看着你很陌生,可你面对着我的时候,我又察觉不到你究竟哪里变了,阿初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阿初只是长大了,若是哪里惹先生不喜了,那实在不是阿初的本意。”沈云初早就知晓荀阳敏锐,却没料到她已经极力掩饰了,他还是给瞧出来了。
但是惨死重生这样玄乎其玄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全盘托出的,且不说别人会不会信她的话,就算相信的话,她搞不好会被人当成妖怪,若是来个焚刑就悔之莫及了。
“那只貂可是你母亲谋害你的证据,你怎么就由着韦庄带走了?”荀阳问,“韦庄那人**成性,家中小妾通房一堆,还整日留恋在烟花巷,这样的人也只是空有副皮囊而已,你莫不是还指望他哪天大发慈悲将死貂还给你?”
沈云初暗想,把人家贬的一不值,最迷人的容貌,被他说成空有皮囊,自己还不是长了一张犯桃花的脸,但是这种话借她肥胆她也不敢讲,“先生放心,我不觉得他长得好看。阿初整日看着先生这般风姿绝代的圣人,又怎会跟京中那些娇娇一般肤浅无知,我反倒是厌恶韦庄举止轻佻!”
荀阳眸光幽幽,唇角满意地勾出一抹浅笑,却是板着脸教训道:“那就好,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你若是误入歧途,我也有责任。”
“嗯。”沈云初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我将希望都寄托到先生身上了,先生可要为阿初做主,最好像溜进阿初闺房这般,溜进韦庄的别院,将那只死貂偷出来,然后将貂爪子剁下来,再将无爪的貂做成标本,也算是为阿初报了仇。不过阿初倒是很喜欢那只貂爪子,先生若是能将貂爪子送给阿初,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是讽刺他夜里入她的闺房有违礼教?
“嗯。”荀阳漫不经心地应着,“你是不是想研究貂爪子上的菩提花?”
“菩提花干系到阿初的身家性命,阿初自然很上心,还请先生成全阿初这点小小的心愿啊!”沈云初讪笑道,她突然发现她的小心思都瞒不住荀阳,这实在是件让人很气馁的事情!
“看心情。”荀阳风轻云淡,“那只貂我早已经命人挖出来了,可我琢磨着那只貂的皮毛甚是光滑,做件大氅也是不错的,你若是想要,总要把我哄高兴了,让我觉得大氅穿不穿无所谓,不及你的心愿重要。”
沈云初默默攥拳,若是能让醉吟先生研制出菩提花的药性,从而找到相关的药物来克制的话,她也不用整日这般忌惮韦氏。
可是眼前这人总有气死她的本领,她脸上的笑却是越发的真诚,“先生可否告诉阿初,怎样才算心情好?”
“譬如你去年上元节送给九郎的那只荷包就不错,他总是不离身地挂着。”荀阳挑眉,“虽说荷包是定情之物,可我看阿初绣的那支莲花格外漂亮,若是能绣个给我挂在腰上,我的心情应该会好起来。”
梁国京都的上元节格外热闹,青年男女结伴观灯,互诉衷肠,有婚约的那女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约会游玩。然而云州是边境,并没有上元节定情的风俗,所以沈云初不觉得那日送萧九荷包代表着什么。
“我送他的荷包并不是定情之物!”沈云初矢口否认,不明白他大半夜跑来送伤药,送完以后为何还不走,“那日是九郎生辰,他说羡慕程家阿哥身上的香囊,让我也帮他做个,我想着他本就生的漂亮,那香囊趁他太过女气,就替他绣了荷包,只是庆生礼而已!”
“你还欠我一条墨鱼!”荀阳又道。
“普天之下,这墨鱼只长在留云寺后山的深泉之中,我改日去留云寺上香的时候偷一条回来做给先生吃,可满意了?”沈云初对他很无语了,大半夜不回家睡觉,赖着跟她算起账来了。
“那只貂此刻就躺在少师府药老的房里,他说貂爪子上的菩提花的药性,他看着甚是熟悉,研制药丸来玩也非难事。”荀阳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沈云初眼睛一亮,“如果药老真有这本事,我就不用麻烦醉吟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