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总有无奈之事,也总有未成之缘。
陵寝的顶中开了窗,薄光透过,纯金打造的两具棺椁静静的紧靠在一处,半圆形的长明灯芯颤动着,在尘埃里上下浮动,元枫越过决明的头顶,淡然的眉目舒缓开,他俯身吹熄了决明手中的灯,熄灭的烛心陡然冒出了缭绕的烟火气,元枫独自上前,蹲在那束光之前,用掌心低低的**着棺椁之前牌位上显眼的言双的名字,凉凉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回溯回心底,成为不可触及的冰天雪地。
决明也走过来,安静的立在元枫身后,下颚微微抬起,光色循着她下巴上圆润的弧线衬托出她向上的姿态,这是和小丫头的最后告别了,她还没来得及长大,便失去了疼痛快乐的权利,活成了老妖精的决明虽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有幸的事情,可活着总归有肉可吃,可酒可喝,有人可以守护,想到这里,她微微垂下目光,默默放到了元枫宽阔的背脊上。
“阿决!”
元枫沉郁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的响起。
决明很快应了声,下一刻却见元枫下定决心般的站立起来,高大的背影遮挡住阳光的光华,他似乎在猛然间长大,又似乎猛然成为充满了陌生意味的勇士。
“开棺!”
两个字的声音被度丢弃在地面上,炸出决明细碎的惊骇来,她呆呆望着元枫的背影,许多疑惑的解开成为令一个更深疑惑产生的契机,元枫冒这样大的风险进到里面来,其实早有预谋要为言双公主和陈氏小公子验尸,他既信了那些流言,也不信那些流言。
光流璀璨,在他的双肩上照耀出尘粒来,决明看着他费力的去推那巨大沉重的黄金棺椁,额头上爆出了青筋,该起的盖却毫无移动,心底里不免悠悠的叹了口气,是该说他百密一疏呢,还是该说他愚蠢傻萌呢,这样的东西岂是仅凭他们两个人就能挪动的,决明感慨着,隐在袖中的指腹却细细的捻在了一处,相触的温度霎时涌起,她轻轻向上戳动了一下指尖,便见元枫费了半天力气的棺盖慢慢滑开。
元枫呆愣的望着这一不可思议的景象,忽闪的睫毛在脸庞上落下了影子,他转过头,一边颇为小孩子气的向决明招手,一边欢天喜地的道。
“阿决阿决,你快来看,我打开了!”
阿决只得苦笑,奔到他身边,好奇的追随着他的目光一齐向里望去。
金珠缀满,宝石琳琅,纵深的棺椁中涌满了阳光,金银线绣成的极尽豪奢的华衣堆中,言双朴拙的面目和从前时候相比并无二致,弯而稀疏的眉目笼绕着一层远山丛中出尘的静谧,她静静的躺在棺中,永久的合上自己的双眸,项链在她的颈肩缠绕,众多玉器在身侧摆满,她素白的小手庄重的合握在胸前,唯有一方薄薄的蝉纱帕子蒙着她的手,漆黑浓烈的墨色在边角出甚为显眼。
元枫屏住呼吸,缓缓的将手探入了棺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