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闲言碎语,姚静莲女儿的事情见诸报纸之后,在社会引起了广泛的影响,一时间,果然各界捐款,四方捐助,不几日,就收集了将近五万。王建国知道此事也高度重视,表示医院将承担姚萍的手术费用,并亲自关注女孩的治疗,保证让这个卧病多年的可怜女孩早日重返校园。
在各界好心人事的关注下,姚萍的治疗非常顺利。按照事先的计划,这一日她就要被送到手术室进行手术,有媒体早早到来对姚萍进行术前采访。而徐诺也如往常一样早早就到手术室等候。
按照惯例,徐诺八点钟交接班后到病房里查房,特意与姚静莲交流了一会,姚静莲神态祥和,表情安静。而姚萍已经倒穿好了手术衣,刚刚洗了一个澡,头发柔顺地贴在她通红的脸上,一见到徐诺就主动朝她笑了一下。
姚萍安排的是第一台手术,徐诺说差不多就可以下去(手术室)了。
姚静莲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一切看起来进展顺利。
之后,徐诺去了手术室,她来得早了一些,病人此时还没有来,麻醉医生和洗手护士已经各就各位。徐诺就去洗手,外科洗手有很严格的步骤,用流动水冲洗双手、前臂和上臂下1/3,不仅要用特殊的清洗剂还用用毛刷刷,至少需要5-6分钟,洗好后保持手指朝上,双手悬空举在胸前,避免倒流和污染。
外科洗手后手作为无菌区,不得接触有菌物品。病人没有来,徐诺叫护士打电话给病房,病房护士说快来了。“快来了”就是还没有来,整个手术室的人都只得继续耐心等候。
一刻钟后,曹丽晶打电话给徐诺,说姚静莲反悔了,不肯让女儿下来,大家都在劝,不听。
徐诺顾不得已经穿好手术衣,即刻跑回病房。
病床边上围了一大群人,周红仙一见到徐诺就怒火冲天:“怎么搞的,收了这么一个烂病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徐诺堂堂一个科室主任,一个老护士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烂病人就烂病人,她们也是有求医问药的权利的,徐诺还我还就是要把烂病人当宝贝了,你想怎么的吧。
曹丽晶领着责任护士以及责任组长还在劝解:“你看,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现在放弃就是前功尽弃了。”
同时在劝的还有报社的林记,是于洪峰的同事,于洪峰因为长驻上海,对于这里的新闻还是交给当地部门来管。林记问她:“这是为什么呢?现在医院已经答应给你免费手术,加上各地的捐款,姚萍的手术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除此之外,还有同室的病友:“你看,下面的医生护士都在等了,徐主任早就下去了,还有麻醉医生,你不去,下一台手术也就没法做了呀。”
当班的姜东俊也在其中:“可不是,为了手术,姚萍也饿了一天了,再不赶紧去啊,都要饿晕了。”
(因为术前需要禁食,所以手术病人从手术前一天就开始滴水不进,并且还需要胃肠道准备。)
姚静莲安静地坐在床边,两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姚萍,好像与世隔绝了,谁的话也不听,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不管怎么的,反正今天我们萍儿是不开刀了。”
徐诺叫散了劝解的人们,拉了条凳子坐在姚静莲的旁边,问道:“姚阿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静莲听见是徐诺,这才转过头来,道:“徐主任,我这是怕啊。”
“哦?”徐诺表示诧异,留给姚静莲继续谈话的空间。
姚静莲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你也知道,她爸爸是个负心的,萍儿出生才多久,啊?才这么丁点大。”姚静莲说着拿出双手比画了一下,“一岁都不到啊,她爸爸就走了。跟着个妖精。这么多年,萍儿病得这么重,都没有来看我们娘儿俩一次。”
“唉,我实在是怕啊,你们都说手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万一发生到萍儿身上,那就是百分之百了。徐主任,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技术,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我不能有这个万一,你知不知道啊。”
姚静莲一边说一边眼泪挂满了整张脸,但是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嚷大闹。
徐诺无语,她可以保证她会尽一切力量拯救姚萍,但她确实不能给她百分百的保证让姚萍安全,生命有的时候是脆弱的。姚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里闪烁着某些光芒让人觉得这样放弃她是可耻的。
徐诺道:“姚大姐,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小萍萍是你唯一的亲人,不能有什么意外。可是你想想,要是不做手术,小萍萍会怎么样,病根不除,病情继续恶化。”
“相信我,我们有最好的麻醉师,最好的仪器设备。我保证,我给你保证,手术不会有任何风险。手术之后,小萍萍很快就能康复。”
徐诺的话把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哪有一个医护人员给病人做这样的保证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断了后路嘛。万一手术出现意外,病人的病情有变化,像姚静莲这样的人,难免反咬一口,说是徐诺诓她做的手术,害死了姚萍,这样,徐诺还有活路吗?
徐诺急切地看着姚静莲,她是豁出去了。
姚静莲的心动了一下,可是瞬间又沉寂下来:“哪有手术是没有危险的。我去过了这么多医院,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你这是安慰我哩。谢谢你,可我还是不能让萍儿去冒这个风险。”
姚静莲的话卸下了徐诺的心头包袱,让徐诺不必再承担风险,可是她又该怎样面对姚萍?
对面造房子传来的噪音令人烦躁,姚萍收回自己的目光,细声道:“徐主任,你先去给别的病人手术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徐诺万分无奈:“好吧,你再考虑一下。沈洁蓉,把下一个病人先送上来。姚萍的手术暂时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