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司徒静第一次过生辰了,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小院里过生辰,但却是第一次一旁有无花。
人重生辰是因为这是自己出生的日子,可司徒静过的生日自然是原身的生日,所以她一直感触是很淡的,甚至记忆不深刻。这一次司徒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左右流程和之前一样嘛。不过她相信阴姬雄娘子会带嘟嘟来看看她哒。
但收礼物的感觉总是很棒的,虽然还真有些意外。
人总是社会动物,虽然之前和周围的邻居不说处得睦邻一家,但人情往来也是有的,一大早居然就有些人送些吃食。
额,只是为什么都是吃食呢?抱着这个疑问司徒静翘首以盼自己的生日彩蛋:她还记得无花答应过的迷你园林呢!嗯哼,虽然不提醒,但是,他忘了试试!结果,她先等来了一众彩衣翩跹的美人。
水母阴姬,咳,众所周知还是倾向于欣赏百合的,雄娘子实在是个犯规的意外,明明是个汉子却披着萌妹子的皮,然后让阴姬意识到,咦,其实自己也是妹子呢!……一个直男哪怕不怀邪念,挑下属也会喜欢养眼的美女吧,哪里会因为嫉妒和防范拉一群相貌水平低下的呢。在这个场景里,阴姬可以代入成直男了。
所以,神水宫的妹子们本来相貌不说极美也都可以够一够出色的标准,何况武侠世界的武功大概基本都有锻体和保持身材的BUG效果,脂粉钱也从没短过,个个身姿袅娜,衣带当风,组团的效果让周围的村人忘记了手里的农活。
哦,今天不是公务出差,还不穿制服,简直各有风情尽态极妍。
好吧,高水平的神水宫妹子阵容彻底让淳朴的乡亲相信,江湖里全是要瞎了他们眼的大美人。
然后她们也特别贤惠地除了少数送些孩子玩用的针线(基本也是象征作用),其余就是各色萌系糕点了!喂,怎么又是吃的!
比不过司徒静目前受用的那些的精巧雅姿,朴拙之处也很可爱。
妹子们平时在宫里看着个个安静乖巧,现在叽叽喳喳围着像小麻雀一样。
“师姐,宫主郎君待一会儿也会带着小师侄一道来呢。我们几个得闲就先结伴过来了。”
“也是拖师姐生辰的福也能出来散散呢。”
“无花师兄可来了宫里好一阵子呢。不知道师姐生辰能不能让我们也讨个彩头,尝尝无花师兄亲自烹饪的素斋。”
……
司徒静能说啥,你们真是有心了,我最近都不现管了,难为你们还记着来蹭饭送礼QAQ。
既然庶务说交给雄娘子,司徒静就真的不过问了。一来,问几句也不会起多大导向作用,徒添是非,何况最开始她还是和雄娘子学起来的,他也一直协助着,不存在不放心的理由;二来,雄娘子总是可以信任的亲人,人还是别多疑,活得更自在,何况她这段日子的了解熟手也不是白费的;当然还有第三点:雄娘子的武功是硬伤。武林门派,武功不服众,除非真能智计超群——那也只能说明金子到哪都放光,一般情况下,那也就是总管了。
当然第三点放心里就好了。有了第二个孩子后,一种年龄增长的感觉愈发明显,和嘟嘟还曾经把自己和当他差不多一样一起玩闹,这一次的感觉却很奇妙,她突然清晰认识到这个肉团子是自己孩子呢;不知道是不是怀足了十月,有过期待,有过真实地听他在肚子里鲜活存在的记忆。她只是突然觉得,想要抓住和维护现有的东西,任性率直和真心诚意都不够用了,生活也需要一点委婉和经营。
当你对生活满不在乎,也许你只是拥有的不够多,或者没有认识到你抓到手里的也可能流沙一样滑落指尖。
司徒静还真不太好替无花做主。无花呢,平心而论,他表现在表层的只是轻度洁癖,曾经她吐槽他的话也有失公允;真的深度洁癖的话,那是恨不得把自己装在套子里不呼吸外面的空气,随时带着清洁剂才好吧。但无花确实是洁癖重度患者,这一点表现在他无药可救的心理洁癖上。
就好像你对一个人说,你不给权贵写幅字,你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普通人一定无语,那就写呗;但有一种人会觉得这简直是侮辱,自己的字迹被完全不懂的俗人拿去炫耀论价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想起来就无法呼吸了。宁死。
当然,无花的本质不是这种偏向正义和艺术追求的高洁,但病态程度上差不多了。他的底线当然是,他得愿意。
不过司徒静积威还有些,妹子们看她露出为难的面色也就乖觉地叽叽喳喳地自动歪楼了。
虽然司徒静不是不能接受分点口粮给下属啦,虽然更乐意自己包圆了;但目前,在让无花心里存结和下属有些不快,她还是选后者好了。何况,也不能下属一要求就应了嘛,老板的威严何在哪。
但人都来了,还是要招待的。可堂屋显然容量没那么大,反正甜点零食也有了,妹子们自带的,这让她萌发冷餐会的念头。天也不太冷了,支上几张桌子在院子里好了。嗯,她顺便去卖个萌,看无花顺手能做点啥应景不。
只要他乐意,他顺手捏个花苞糕团啥的超级快好嘛。
当然,她今早到现在暗戳戳忍好久了,也特想看看他究竟记得她迷你花园不。
他!居!然!真!的!不!记!得!了。
司徒静一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她曾经特别喜欢的那种小清新文艺的裱花蛋糕,花蔓优雅脱俗,上还有一蝶驻足,颤颤欲飞。而且能让人一眼就看到转不开眼睛,可见多么精致美丽了。但是!话说回来了,做这个对无花来说技术层次很低,简直敷衍啊。
司徒静森森地去找无花的身影,然后看着他的指尖下面是一块红肉……咦?司徒静定睛看了看,试图穿破伪装看出里面素菜的本质。还是它已经被处理成一块生肉的样子了?不对呀,这不符合无花的审美趣味。
但空气里依稀还有处理肉食后残余的一丝腥味,虽然窗扉半掩,几乎都散掉了。
无花也注意到她进来了,面色看起来倒是平常,好像手里拿的不是他一样很排斥的荤腥一样;虽然在那之前无花也自发做过鱼,那也是剐磷去腥血处理好后给他的:“我对处理荤腥确实没有感觉,不过当时看过怎么做。”司徒静觉得好像记起来了啥,略心虚,“大概做不出精巧的花样来。”司徒静于是又沉痛地想起记忆里那个干涩寡淡嚼着都费劲的肉屑。
她已经忘了刚刚兴师问罪的怒火了,但还是有些讷讷的:“那你干什么不做你擅长的嘛,比如……”我可爱的迷你花园。这让她现在情感很复杂好吗!一方面很感动无花居然愿意主动处理荤腥,也算很有心很有诚意了;另一方面,超级大礼包没了,生日当天居然要降低了饮食水准了嘛。嘤,他们现在还那么熟了,是委婉地提出修改意见呢,还是特别大气温柔地含泪也要吃完呢。
……嗯?!这不会是他故意的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挑她生日这天整她吗?亏他还记得这是她生日,做了个蛋糕。大概是看她上次送给嘟嘟了,对,她送的。
“时令不对。我应你之后就想过,但现在万物初发,食材不够。既然全是甜口,总要滋味分明才不会觉腻,每一景取自本味比较好。譬如一挂葡萄,那就该是葡萄的熏醉风味;池中锦鲤也要用一些素食处理出鱼肉的清甜……最关键的就是各色花草,花到暮春才最鲜艳多目;但我想想其实这个既费力又不得你好。你品得出不同花草的滋味不同之处吗?”
!吃货的尊严被挑衅了好吗?!而且,她还在认真反省自己,要注意理解他的人生追求和生活习惯嘛,他居然那么不客气了……说实话。不知道实话总是不可爱嘛!
司徒静的舌头当然不是顶尖食客的舌头,被养得有些刁,但肯定吃不出来减一粒盐增一位调料之前细微的味道融合的;她只有直白地觉得是好吃、很好吃、非常好吃,此处不含递进关系,看心情随便夸赞的。
好吧,豢养司徒静这样很捧场但也不是很识货的食客,对顶尖厨师来说,也真是曲高和寡。更何况,曾经妙僧做菜,和国画一样,都讲究一个意境,司徒静看到了花团锦簇,但是出了这种眼花缭乱的华丽,妙僧的素斋能得到传统审美那么高的赞誉,赢的还是一个意境。做的确实不是菜,是艺术好吗,好吃只是附带的。
所以司徒静看无花做菜总那么快,还能分神和她搭话了;那是因为他悟到了什么叫单纯地炫技。这在曾经的他看来还是落了下乘的;但同样,他做菜的目的也变了,固定食客也就成了一个人,还是枕边人。
不是说他用心少了,虽然也是事实,但确实更随意自在了。总还有一个好处,怎么样随手做司徒静都特别捧场地全部扒光,剔掉每一粒米,餍足地像只收掉爪子一样的猫一样,满满是被饲养满意的温柔小意。
说话间,无花把肉切成均匀方块下了锅;然后他还破天荒撇到司徒静看着他手下的锅满满的不信任和溢出眸子的忧郁。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也不多说地微微勾起唇角。
什么东西做到极致都是相通的;司徒静虽然有些急智巧思,但有时候也确实很好糊弄。
她还真就相信他是做不好荤菜的;哪怕他在她眼前生平第一次处理鱼肉,她似乎也没多想。
凡事于他,确实只有一个愿意还是不愿意。愿不愿意看清,愿不愿意放下,愿不愿意出手,愿不愿意就这样下去。
确实也没什么不好。
他曾入少林十数载,曾真的把经文读到骨子里。皮相皆虚妄,亲故陌路都不过芸芸众生。他哪怕第一次破戒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和一个女子一枕到白头,但他枯坐禅室,不与师门亲,也冷眼看血亲的时候,确实也没想到今日。
没想到今时今日会在之前司徒静终于忍不住问他真的不用去西域那的时候,说“自有母亲小灵照看,总是骨肉至亲”,看司徒静惊呆了的脸的时候,他也是笑的。
这话石观音不信,南宫灵越越发看淡了,他也谈不上信。
但他确实在此得以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世人信就行。世人提到他总归是石观音之子,南宫灵兄长;西域势力提到当时初来乍到的小灵不也终究顾忌他是石观音二子,无花之弟。世人庸碌,却看得直接,他又为什么还参不透呢。
……
司徒静看到无花的焖肉出锅了,确实好简单哪,方方正正,但看起来酱色浓郁,颜□□滴,看起来就很饱满很好吃。她瞥了眼无花,本着总不是比自己做得还差(至少比她手艺好多了)尝了一口——她瞪大了眼睛,简直要一刹那滚下热泪。
天啊噜,她因为被无花养刁了舌头,多久没尝过猪肉味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吃的第一口肉肉居然那么好吃!好吧好吧,她确实只有朴素地称赞太好吃了,似乎能咬出汁水,毫无腥味,不塞牙不说,居然能像虾肉牛丸一样弹牙。
外形也是美观的,但确实居然无比正常。
司徒静彻底感动了,不计较被放鸽子的花园点心了,事实上她确实喜欢咸口的菜肴多过甜点啦,何况是肉!肉!而且,无花特意为她学了怎么处理荤腥嘛。
她又大大咬了一口。哎呦,干嘛那么贴心呀,她都不好意思啦。她努力不去夹第二块,不肉令智昏,努力理智说:“其实素食也很好吃的,你也不用特意还勉强自己做荤菜嘛。”不过,偶尔可以有嘛。嘎!
“也没什么。”无花特别淡定地那么回复她;然后,从善如流地放下鸭肉,取出素菜……
司徒静珍惜地又看看那盘肉,嗅了嗅扑鼻的迷人的肉香味,特别沉痛,不再多看避免后悔地端起蛋糕往外走:“我去分了蛋糕!”反正雄娘子嘟嘟也都尝过奶油蛋糕;虽然是次品啦。
看她出去了,无花微微挑起眉,又把放一边的鸭肉拿过来。而且……
哪怕是超级好吃的奶油蛋糕,她也相信确实是的;但是,哪里比得上她的肉肉呢!她就当大度地省肚子吃肉肉好了,何况,她今天还被他讽刺了讽刺了!哦,不,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蛋糕就是要分的嘛!斩钉截铁。
饶是如此,美型蛋糕还是引起了一众惊呼,司徒静还有轻微的负罪感,可别让她们以为无花的最高审美趣味就是这个呀;然后她呼气,挂上微笑,拿刀就切,乐呵呵地看妹子们一脸要惊呼不忍的表情。
蛋糕总是要切的嘛,然后她又听惊呼,她也眼睁睁看切面并不是奶黄的蛋糕体,而是简笔勾勒的彩色花朵;她强装镇定地一一切成扇形,然后看刀锋过处每一侧面虽是同类花朵,却各舒其态,曼妙不可思议。
无花他要逆天嘛!
司徒静都想整个扒开蛋糕看看了,何况是初次零距离看到无花出品食物的妹子们。
这还不是最后。司徒静吃了一口后差点真哭出来。
嘤,就是个六寸小蛋糕啊,她其实一个人也能撑下去的,才早中午嘛,最多分点嘟嘟和雄娘子就够了;虽然是迷惑人的奶油蛋糕外形,可是不是啊!□□还是蔬菜做的,却是咸口的,特别好吃,每一种颜色带出的滋味都各有不同,融合起来还很美味和谐,欲罢不能。
可听着妹子们感动的发言,她还要把哀怨全部吞回去,端着淡定地说几句大方的话。分都分了,肯定要发挥和她失之交臂的那么多美美的蛋糕最大的社交效益。
正悲痛间,门口嘟嘟的声音已经传来了:“娘,我回来了。爹有做什么好吃的吗?我好像闻到了肉味?”
雄娘子也跟着说:“对,是肉味。”
司徒静:……
阴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