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心!”庞光亮“大驾光临”High-Point,让乐心小小吃了一惊。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时尚靓丽的女孩子,化着浓艳的妆,戴着非主流的嘻哈帽,嚼着香口胶,耳朵上挂着两个夸张的黄色大耳环。
“我刚刚写了首歌,想让你帮我看看。你是老爸心中的NO.1嘛,帮我改改吧。”庞光亮笑着,拉过身后的女孩介绍,“我女朋友——云英。”
“Hi,你好。”乐心礼貌的点头。
“你就是韩乐心?听亮哥说你很了不起哦。”
“没有啦,过来坐吧。”
庞光亮要了一打酒,云英满不在乎的拿起一瓶,一饮而进,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
这些年没有父母的照顾,像孤儿一样的生活,练就了她男孩般硬朗的个性。
很快,她点燃了一支烟,老练的姿势让乐心有些犯难。出身书香门第的庞教授,真的可以接受这样的未来儿媳吗,实在是件困难的事。
庞光亮见到熟人,叙话去了,留她们在一起闲聊。
“你是酒吧的驻唱歌手?”
“嗯,没错,我和亮哥是一起玩音乐的时候认识的,我还客串了几天他们乐队的主唱,呵~你们酒吧需要歌手吗?如果需要我也可以过来唱。”
“没想过去做其它职业吗?”
“其它职业?能做什么?服务生还是发廊妹?”她自嘲的笑,眼中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有些隐隐的憔悴。
乐心沉默。
“我爸妈的事儿亮哥都告诉你了吧,我一个劳改犯的女儿,想填简历,除非欺骗,要不然父母工作单位那一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写,难道写监狱?哈,人家还以为我老爸是狱长呢!公务员,好得很……”她开心的大笑,但那张狂的笑声却让乐心觉得很悲凉。
“你是你,和父母无关。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干净的来,干净的去。父母是我们出生的本源,却不是我们人生的主宰。法官的儿子可以做小偷,而小偷的儿子也可以做法官,关键在于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当你昂起高贵的头颅,就没人能把你看扁。人心是蒙昧的,再冷酷的心见到圣洁的光芒也会被慑服。相信你自己,前方总会有充满阳光的日子。”
云英的笑透出无力的哀伤,充满阳光的日子?
在那懵懂的岁月里所遭受的残酷现实已经把她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猫,只有黑暗才让自己有地落脚。
“能告诉我你爸妈为什么被判入狱吗?”乐心顿了一下,“如果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
未抽完的烟在云英手里慢慢燃成灰烬,一直以来压抑的悲伤又从心底翻涌而上。她看了看乐心,若无其事的笑着说:“为民除害。”
乐心疑惑不已,凝眉沉思,不知该说些什么。
“法律面前有人活该,有人枉受。杀了个危害一方的败类,却落个家破人亡,终身监禁,你说可笑吗?法律太片面,根本是不痛不痒的一群人对个别人施行的冷暴力。那些满口道德的人懂什么?他们没经历过囚犯的悲惨命运,凭什么说他们是错的?都是一样的人,他们有什么权利裁决别人的人生?!”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话不能这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的人,总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爸妈当初要是能够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身权益就好了。”
“法律武器?哼哼,”云英翻着眼睛冷笑,泪水在眼中不停打转,“用来杀恶人的枪,一旦落到恶人手里,就不再是自保的武器。那家伙的老爸是刑警队队长,哥哥又在法院做事,谁能奈何得了他?!出事那天,我就站在窗下,亲眼看到他对我妈犯下令人发指的禽兽行径,爸忍无可忍冲进去制止,却遭他毒打,妈情急之下拿起铁水壶砸他,然后和爸一起……”云英哽咽住了,往事不堪回首。
“竟有这样的事,简直目无王法,实在太可恶了!你爸妈的行为……应该算作防卫过当,按理说不会量刑太重才对啊。”
“不知道,我那会儿太小,不清楚判刑的细节。以他家的势力,说我妈是自愿的也没什么难的,可能还是大家帮忙求情,才判了无期吧。”
“唉,你爸妈当时是气得丧失了理智,才铸成大错,要是能冷静一些,制服他,再向上告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不知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有人向上告发过,结果腿差点没被他打断。什么是‘官’?口口相连发横财。我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包青天,人心坏了,法律只是个空架子。”
“世界很大,我们经历的只是一个小圈子里发生的事。不能以偏概全,要对社会有信心,好人总比坏人多……”
“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只能说你想法太幼稚。”云英打断了她的劝慰,狠狠的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目光更加沧桑惨淡,“我本来有个哥的,当时他患了脑瘤……”
“那他现在……”
“早死了。爸妈入狱后,我们由姨妈抚养,但过了没几天姨夫就嫌我们两个拖油瓶碍眼,和姨妈大吵大闹,心情不好就打我们撒气。我们受不了那地狱一般的日子,离家出走,算是顺了他们的心意。那时哥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我们孤苦无依,天天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根本没钱给他看病。记得哥快不行的时候,瘤子从他头骨缝隙中长出来,连眼睛也翻了上去,别人见了都害怕,不敢接近,就这样,我哥走时连顿饱饭都没吃上……”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用手捂了脸。
太悲惨了,乐心简直无法想象。经历了这样风雨飘零饱受磨难的童年,她还能坚强的生存,简直是个奇迹。幸好庞光亮如此爱惜她,她这样的女孩子,当真不该再受伤害了。
乐心把纸巾递在她手里,她已经止了泪。
尽管心里酸涩难当,乐心还是努力保持极其温柔的灿烂微笑。
“抛开不开心的过去,为了自己和庞光亮,努力说服他爸爸,开始崭新的幸福生活吧。”乐心充满希望的眼神为她注入了神奇的能量,云英开始发现面前这个女生的特别之处,她的确有种驱散黑暗的魔力。
“怎么努力呢?他爸是不会接受我的。”
“没尝试,怎么能下定论?人就是这样,总是以冷漠刻薄的防备心理定位陌生人,一旦熟识后,就会用宽宏包容的感性心理美化对方。所以说,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只要跨过那道门槛,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第一印象?”
“嗯,找回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做一个让他觉得可以给儿子幸福的女孩,他自然会试着去了解你。教授是个好人,他会接受你的。”
“听亮哥说,他爸想撮合你们……”
“嗯,也许吧。这便是了,你看我,不漂亮,家境也不怎么好,可是教授都那么疼惜我,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乐心没有为庞光亮改曲,只是适当的提了些建议。
发自内心的音乐不该掺杂他人的情愫,即便不完美,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