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疗伤(1 / 1)

马车上,重影小心地抱着我,生怕碰到我的伤口。我也不跟他客气,闭着眼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寻找更舒服的位置,久不久睁开眼偷瞄下他。他没好气的拍了下我的猫屁股:“你还有力气动!你再动试试看!”凶狠的语气,但眼里尽是温柔。我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氤氲,然后不敢再动了。重影抚摸着皮毛真舒服,难道猫咪都喜欢被这样子顺毛吗?反正我是喜欢的不得了现在,舒服的快睡着了,但是我不敢真正的闭上眼,最多就眯一会又警惕的瞪开眼。我实在是怕我睡着了自己就会被扔掉,或是被煮掉。

但我实在是太疼太累了,眼皮如灌铅般重,我想我是睡去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脑海里重温了下昏睡前经历的事情,然后彻底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重影的床上,准确地说是趴在床上。我张嘴想说话,嘴里竟然发出了猫仔喵喵的声音,我吓傻了。

“言言,你醒了?”重影应该是听见了我的叫唤,从桌旁走了过来,“别乱动,你身上还绑着绷带呢。”

我低头一看,我的爪子后腿上都包着绷带,但身上的毛变得白白的了,没有丝毫脏东西粘着。

“喵……”我是想说……谢谢。

重影笑着摇摇头,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谢什么呀,傻瓜,你可是我认定的知音,怎能见死不救呢。”

他知道我讲的话?哦,差点忘了,他会凭触觉感知别人的想法。我还是用脑袋轻轻搓了下他的手,以表示我深深的感谢。重影轻轻咧嘴笑了。

午饭过后,重影抱着我在他家庭院晒太阳。他家真的很大,没有下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平时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才常常上山找我玩。他还自己修有一个酒窖,里面的酒都是他自己酿的,还自夸自己酿的酒是神酒。我决定以后要好好陪陪他,都不知道他在遇到我和哥哥之前自己一个人过了多久。

阳光下,重影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拿着烫伤药一点点的倒在我的右爪子上。

我真的不痛。我将脑袋顶在他的手心,让他知道我想说的话。

“言言,你才变成猫几天,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猫了吗?学人家跳上桌子吃饭,身手又没有人家敏捷,掉进我刚煮好的汤里也算是给你的一个教训!”重影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但手上涂药的动作依旧很温柔。

我哪知道猫咪的弹跳能力那么强,刚才我是卯足了劲往桌子上跳的,右爪子就全插进汤里了。

“虽然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的好,但你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不用我再抱着你了,这样我也放心将你交给墨玉了。”

什么,你这个臭家伙,还没有把我养好就要将我交给别人,太不负责任了!

“言言,你心里想什么我可都知道哦。”糟糕,忘记他还抓着我的爪子。

我不要,在你这里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去陌生人那里。

重影叹了口气:“你总不能一直都是猫咪的样子吧,墨玉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你恢复人身的人。”

想想也是,我这个样子怎么去找我哥哥,怎么去调查我爹的事情呀。心里想着,不自觉的抬起爪子舔了舔。

“这你倒学得快。”重影看见我舔爪子又伸手在我屁股上打了一记。

我爪子……不我手痒嘛!我将自己的一只肉爪子在重影面前狠狠地晃了晃。重影也是一脸的无奈,抓起我的爪子帮我抓了起来。他抓完我的两只爪子,我又将背部面向他,他抓了抓,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你不会是长虱子了吧?”

我怎么知道!我扭过头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他,看见他对我那一脸的嫌弃啊。

“不行,我得给你洗个澡,要是被墨玉知道你身上有虱子,非得把你赶出门不可。”他架着我的两只胳膊就把我抓了起来,走向屋里的一路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抱都不愿抱我一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重影就抱着我出门驱车去墨玉的住宅了,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晚上就能够到了。估计是我昨晚太累了,路上继续躺在重影怀里昏睡。昨晚他没有说今天要起早,还硬要我陪他下棋。一只缠着绷带的猫站在棋盘上笨拙的移动棋子不会觉得很滑稽吗?当时我也实在是撑不开眼皮了,便一猫掌打翻了他面前的那盒棋子,跳进他怀里张牙舞爪:我要睡觉!

“好好好,睡觉睡觉,我们去睡觉,乖哦。”然后我终于可以进入梦乡。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我又回到了十二三岁,和哥哥一起偷了娘的针线,在爹的披风上绣了一只乌龟和一只小猪;把孟管家的银子偷了然后给全部的孩子都买了麦芽糖。然后在梦中一直被人追着打,我跑,我跑,我死命的跑,但是鲜血还是留了一路……

我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抬眼就看见对面坐着的重影,他在我对面,那我是躺在谁的怀抱里?身上的手温柔的顺着我的毛,力度比重影更轻,感觉更舒服。我沿着那只手往上看去,看到了手的主人。一身银色,我猜他就是墨玉吧,样子看上去倒是温润如玉,与他的名字很是般配。

“你醒啦?醒了就吃饭吧,都睡了一天了。”重影单手撑着脑袋歪脸看着我。

我真有睡了一天?我看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也不叫我起来怪不得我肚子那么饿。我把前肢立直,环视了桌上的菜,刚想伸出右抓子去勾最靠近自己的菜,就被墨玉轻轻地抓住了爪子,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到我的嘴边,我就一直盯着那一筷子,始终不开口。最后还是重影打破了这一僵局。

“言言她不吃鱼的。”

“猫不吃鱼难道还吃青菜吗?”墨玉放下筷子,“不吃鱼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吃鱼。那她喜欢吃什么?”

“她……就喜欢吃青菜。”

我可以感觉到空气瞬间停止了,下一刻,身后的墨玉就爆笑开了:“哈哈,真是一只有个性的猫!”

“喵!”我不是猫!虽然我现在是猫,可惜墨玉听不懂我的话。

重影在我吃饭的时候又补充了些我的脾性,想必其他的注意事宜在我还睡觉的时候就已经说完了吧。肚皮吃得鼓鼓的之后,我从桌子上跳下来,扑在重影的脚边,他弯下腰抱起我,用手抚摸着我。

我吃饱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你忘了,你得留在这里接受治疗,直至恢复人形。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你,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吧。记住,不许耍大小姐脾气。”

我哪里有大小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我得走了,言言,再见。”说着重影揉了揉我的头,然后把我交给了墨玉。我当然知道我得留下来,只不过我还想装傻下看看能不能不用留下来。

离开了重影几天才知道在重影家的好处,他可以听懂我的话语,知道我在想什么,会逗我开心,知道我在伤心时会为我顺毛安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可以在他怀抱里睡觉,因为呆在他的怀抱里就意味着可以在又大又暖的床上过一夜。

这一晚上,我等墨玉再次睡着后第四次偷偷爬上他的床,窝在他的怀里。我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还是让他发现了,他再一次想把我抱起来放到床边地板上的小窝里,那是重影做好带给他的,我死活不愿意,一个劲的用爪子抓他的衣襟。晚上睡在地板上是很冷的,即使我身上有一身毛皮,但那在我看来是远远不够的,他就不能当是可怜下我吗,我身上还缠着绷带呢。

墨玉定定看了我眼睛好一会儿说:“你个女孩子家,和我这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上可不好。”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也经常和哥哥一起同睡一张床啊,再说了,我现在是猫咪的样子,重影也没有说什么呢。总之为了我晚上睡觉可以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我决定与他抵抗到底,你放我下去,我就再爬上来!

“喵……”我撒娇的舔着他的手背。

墨玉没辙,只是摇了摇头,躺下继续睡了,也没有再把我弄下床,他闭着眼睛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抚摸着我的背的手也渐渐停下了动作。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不会再把我弄下床之后,我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睡了。

今天我居然能够睡到自然醒,是重影又忘记叫我起床了吗?我用力甩甩脑袋,用后腿刮了几下耳朵,才想起来我已经在墨玉家住了好几天了,大概是太想念重影了吧。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墨玉负手走了进来。

“言儿,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啊。”他把我从床上抱起来,坐在桌子旁,将我放在他的大腿上。

终于可以在床上睡觉精神当然好啦。我神气地仰头看着他,发现他没有在看我,而是低头细心的为我拆绷带。话说我也缠了近半个月的绷带,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府中那些人下手也真是够狠的。但我回过头来一想,也不能全怪他们,要怪就怪姬羽和孔立轩利用了全氏一族从祖上就开始痛恨猫的这一点来对付我。

我记得小的时候爹曾为了哄我睡觉而说我们家族与猫的故事给我听。那是个战乱不断和妖怪横行的时代,太爷爷的太爷爷为了让家里能够吃饱穿暖,便去参加了军队,原只是小兵一名,在一次征战中救起了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猫,这只猫极其的乖巧,几年过去了,战乱减少了,太爷爷的太爷爷也逐步当上了大官,不巧那年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土地龟裂,粮食失收,到处都是难民。上头将粮食派送到太爷爷的太爷爷家,让他及早分发给受难的老百姓。没想到在夜里仅仅的几袋米被城里饿了好久的老鼠偷个精光(我觉得这个很不可思议),最终得到的惩罚是全家斩决,只有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小孙子和家里那只猫因为某种原因逃过了一劫。我觉得太爷爷的太爷爷一家是被陷害的,但是他的小孙子并不是那么想的,小孙子认为是家里猫没有把仓库看管好害得家人纷纷命丧黄泉,从此非常痛恨猫,也不许子孙谈及猫更别说养猫了。然后世代大人给小孩灌输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思想才导致了现在全氏的人恨猫入骨(除了我和哥哥)。所以当他们知道我是猫“变”的的时候才会如此不留情面。

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非常的荒谬,但无论是真是假,全氏一族人痛恨猫是肯定的。

不一会儿,墨玉就帮我拆掉了身上所有的绷带,身上的白毛完全露了出来,他对我摆出了赞赏的样子:“这身皮毛真不错,抱着肯定舒服。”他的笑莫名的让我的心颤了一下。

不知他又从哪里拿出了一朵花,样子看起来很像是茶花,他边将它绑在我的左爪上边对我说:“这一朵花在我活着的时候是不会凋谢的,也只有我才能将它从你身上拿下来。”

“喵……”为什么要把这朵花给我?好吧,我又忘了墨玉是听不懂我说什么的。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将这多神奇的花给我呢,真想不明白。

“你猫咪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墨玉用力的揉了揉我的脑袋。

疼……咦,什么叫做“也挺可爱的”?难道他以前见过我人的样子?不可能吧,我都没有去过除临泉岭和繁城以外的地方,这还是托变成猫咪的福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肯定是我想多了。

墨玉告诉我待会重影会过来看我,是在街上的吉祥居,然后顺便带我逛下街。我兴奋得把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用舌头舔了几下一下他的脸,谁让我表达感谢的方法也只有靠动作了呢。

他愣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笑着起身便把我抱出了房间。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厉害啊,就要从猫脖子里跳出来了。现在的我虽然是猫的样子,但这猫的习性动作我还是向邻居家的猫学的,毕竟这猫的习性动作不是我的习惯。记得有一次我在墨玉家门口晒太阳,忘记自己还是一只猫的样子,便舒服的睡在躺椅上,还翘了个二郎腿,把邻居家胆小的花婶吓得不轻,墨玉看见了赶紧把我抓起来扔进屋子里,陪笑道是他恶作剧把我摆成那种动作的,花婶才将信将疑的不再追究了。

来到吉祥居,我一眼就认出在二楼窗口的位置抛花生米吃的人是重影,还以为没有我这个“知己”他会回归无聊,却没想到过得比以前滋润了,从他的面色便能看出来。

就在我刚抬脚准备迈进吉祥居的门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一阵风向自己吹过来,瞬间感觉自己脚一轻,脖子一紧,原来是墨玉抓着我的颈部把我提了起来,咻的一声有东西飞到我身下的门槛,低头一看,是一支红羽箭,箭头已经深深地插入了门槛里,可见射箭人的力道之大。

“喵!”好险啊。还好墨玉反应快。

重影看到这状况马上就从二楼窗口飞了下来,技高人胆大,说的一点也没错。墨玉把我交给重影,弯腰拔出那支箭仔细端详起来,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眉头紧锁。最后看见那支箭在他手中焚烧起来,无需多久就化为了灰烬。我满脸佩服的看着他:你也是个高人。惊魂甫定,我在多日不见的重影的怀里撒起娇来。

“喵……”谁和墨玉有深仇大恨要下如此毒手?

重影抬起头看了一眼墨玉,低头艰难地开口道:“那支箭……是冲你来的。”

我?开什么玩笑,我一只猫招谁惹谁了,竟引来如此祸患,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流年不利吧。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完全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联想起最近家里发生的怪事,家门口出现有剧毒的鱼,房间出现迷香,厨房出现大量死老鼠……这种种的迹象表明敌人已经潜伏在我们的周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要置言儿于死地。”墨玉脸色非常的不好。

重影用手抚了抚下巴:“看来我们得加快为言言治疗,让她恢复人身。”

今天特别的累,从吉祥居回来后,我倒头就睡了,应该是头一沾枕就睡死过去了吧,其实所谓的枕头也不过是墨玉放进猫窝里的一件白袍,因我实在没有力气爬上床了,只好就地解决。只是没有想到我会睡得如此的沉,但又好像我的意识是醒着的,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我分明听到墨玉和重影在我脚边说话来着,快!快给我一拳,哪怕是一掌也好,只要有外物碰一下我觉得我就可以醒过来了。

不对,我现在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糟糕!我会不会做着梦一直没有醒导致错过了今天的天象?不会呀,重影他们会把我叫醒才是,要不我就将就着再睡一会。意识停止了一会儿又突然醒悟,要是我真的错过了天象就出大事了!

所说的天象就是今天午时的天狗食日。墨玉说,若要帮我完全恢复人身,需要非常大的能量,然凡人以人寿长短为期修炼,是无法得到这种巨大能力的,这也是我们推断孔立轩为何人所出现的最大矛盾。墨玉就想到借用天地之力来为我恢复人身,最近一次大型星象的出现也需三年后,好在除了黑夜还有白天的存在,墨玉利用他师父的古籍推算出了今天有天狗食日,便确定今天是最佳时机。

原来,利用天象得到人类所需之力,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到的,这也是后来重影告诉我的。重影说:“利用天象,必要有交换之物。至于是什么东西只有作交换的那个人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祭,是不可少的,人身上能够祭天地的东西,属血最为上品。”

当我终于恢复了肢体的感觉,缓缓睁开眼,盯着床上的花账好一会儿。我现在是在哪里?我不是应该在我的猫窝里吗?但是我明显感觉到是躺在床上。

忽然,我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我举起双手在眼前看了又看,把掌心掌背看了个遍,我恢复人身了!我激动得翻身下床,但是双脚毫无着地感。径直摔在了地上,也把床头旁的水盆打翻了,盆里的水打湿了我的背。想爬起来,但是手臂很难使上劲来。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那人推开门,我看到了那个人,但由于逆光,看不清楚是谁。

“你怎么那么着急起来,你身子还很虚弱,动弹不得!”重影紧张的走过来把我扶起,带到床边。

“这是怎回事?”虚弱的身体阻止不了我的好奇心。

“其实一切都很顺利,就是血祭的时候出了小小问题,”重影凝视了我一会,“你也别担心,我和……墨玉,都解决了。”重影像是努力给我挤出了个笑容,示意我不要太担心。

直觉告诉我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但是我看得出来重影极力在掩饰要爆发的情绪,并且很不希望我问他有关的事情,因为平时表现得事事都不在乎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的。既然他不想告诉我,我就不主动问了,强人所难的事对他我做不出来。

我坐在床上,向里面移了移,拍了拍刚腾出来的位置,示意重影坐下来。恍然意识到,原来我们的关系已经那么的好,不过貌似从一开始认识就没有生分的感觉,即使不说话也没有很尴尬。也有可能是哥哥在中间起关系作用的缘故,对哥哥的信任也就同时落在了重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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