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回来之后,邬思道便有些心神不定。心中总是觉得有些空荡,而对于温宪格格的愧疚之情却更多了几分。好在弘晖这个孩子着实懂事可爱聪慧于心,邬思道所教古文精义且多能举一反三。许是邬思道与这个孩子朝夕相处,对他显得极是关爱。
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冷,先前那一方池塘里的荷花早已枯败已久了。邬思道偶尔在阳光明媚的时候,才会带着弘晖在荷塘边的石亭中讲解古文。只是这些日子里,却始终不曾看到温宪格格来到四阿哥府。
如此种种,邬思道已然明了伤害温宪格格实深。落叶纷飞,万物凋零,周围凄凉肃杀的气氛总是能让他伤怀许久。有时十三阿哥偶然来到四阿哥府中经遇此处,见邬思道一脸愁苦,脸上只是微笑不语。
邬思道从朝廷的邸报得知,太子胤礽在德州养伤月余之后,已然回到了京城,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这一次回京很是低调,好像丝毫没有惊动朝廷的礼仪司。若非几日之前,太子胤礽差人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品茶,邬思道还不确定太子归京的准确讯息。
想是太子胤礽不知道从何处得知索额图命运堪虞,这一招多半是和四阿哥、十三阿哥一起商议将来朝局之事。只是在此之前,邬思道与四阿哥、十三阿哥两人早已言明,对于太子任何商议之事只可口头应允,切不可莽撞为之。
其实邬思道所言,四阿哥如明镜一般。当今朝廷之上,能与太子争夺嫡位的也只有皇长子胤禵。只是自从明珠一党倒台之后,他进而转向了皇八子胤禩集团。再加上八阿哥胤禩向来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在朝中和江南士子心中颇有威望。俨然与太子胤礽有一较高下之势,这也难怪乎在此时太子胤礽与四阿哥、十三阿哥相商此事。
估计这会儿,康熙皇帝早已对皇太子与皇八子之争洞如观火了。只是索额图在朝堂任职多年,树大根深,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实是预借皇八子集团除去索额图一党,给太子胤礽当头棒喝,并给予以警醒,在朝堂之上也可起到敲山震虎之效。
以王旭阳为魂的邬思道知晓大清近三百年的历史,尤其清楚康熙一朝九子夺嫡的脉络。只是当一个人真正身临其境之时,当真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在无意之间找寻雍正继位的真实答案,破解这一困扰世人数百年的历史谜案。
正当邬思道心驰神往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嬉戏之声。可能这声音有些大,就连正在朗声读书的弘晖也不禁看去。邬思道还以为温宪格格来到了四阿哥府,一双虽不是很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期盼的目光。
一番细看之下,原来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侧福晋年碧云还有庶福晋钮钴禄熹萍,也就是后来乾隆皇帝的生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熹贵妃。但见她们三人有说有笑的,似是对于今天明媚的阳光很是欢喜。三人还时不时的指着天空之上的太阳,口中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看着她们现在四阿哥府中一副和睦非常的样子,可有谁知道他日四阿哥继承大统,从此**之中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勾心斗角的场面了。只是她们又怎想到,三百年多年后的某一天,她们的故事搬上了荧屏,一部《甄嬛传》风靡整个中国,甚至流传海外传到美利坚合众国。
邬思道见她们走近了,连忙欠身说道:“邬思道给福晋们请安了!”原本还好好读书的弘晖见自己的额娘到来,先是看了一眼邬思道,在得到邬思道的眼神默许之后,飞快的跑到了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的怀中。
旁边的侧福晋年碧云也用纤纤玉指摸了一下弘晖的额头,白净的瓜子脸上充满了无比的渴望之情。倒是庶福晋钮钴禄熹萍虽也是微笑相迎,只是仍旧循规蹈矩丝毫不敢僭越祖制。
就在这时,邬思道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庶福晋钮钴禄熹萍,身穿一件天蓝色紧身旗袍,发髻之上的头花洁白如雪。只是双肩之上的耳垂颇为厚实,虽说容貌并不是十分出众,可邬思道总隐隐觉得她有些女生男相,就像历史上康熙皇帝第一次见她所说的那样,端庄贤惠,贵不可言。
此刻太阳正当午时,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邬思道见弘晖一直依偎在嫡福晋的怀中。于是便微笑着说道:“弘晖,今天就上到这儿,赶快跟着福晋一起回去用膳吧!”
弘晖听邬思道这般说,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孩子无比欢喜的样子。口中还不停地喊道:“奥,吃饭了!”说完之后,还不忘转身对邬思道说道:“先生再见!”没过一会儿,在奴婢的陪伴下竟跑的不见了踪影。
嫡福晋乌喇那拉纯如看着弘晖远去的背影,一脸关爱的说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慢着点儿。”转过身来,对邬思道笑着说道:“邬先生,你也早点歇着吧!我已经吩咐厨房把饭菜送到您的住所了,估计这会正好还热。”
此刻的邬思道心中有些感激,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一位嫡福晋,不禁感慨她的亲人和蔼,同时又为四阿哥能够娶到这么一位贤惠持家的女子而感到羡慕。只是面对这样一位在四阿哥府中颇有权势的女人,邬思道还是客气的说道:“有劳福晋了!”
侧福晋年碧云和庶福晋钮钴禄熹萍也各自微笑示意,邬思道也是欠身答礼。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之下,她们三人亦步亦趋的朝着府中的用膳堂走去。邬思道望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何却发出一阵莫名的叹息之声。
自从太子胤礽回京之后,朝堂之上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而康熙皇帝对于南巡其间,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监国其间处理的国事也很满意。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没有人知道康熙皇帝对身处险境的索额图作何处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可一切又好像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所有的人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冬天。邬思道自幼成长在江南之地,对于北方阴寒的天气很不适应,故而比常人穿厚了许多。一眼望去,给人一副臃肿不堪的模样。
一日,邬思道教完弘晖的课程之后,竟无意间走到了先前温宪格格与他相约之地,而那一株梅花也兀自待悄然绽放。邬思道若有所思,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着那一座楼阁走去。
站立在楼阁的大门之前,邬思道却止步不前。因为他不确定心中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会在这里出现,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还有勇气面对她。面对着前方陌生而又向往楼阁,究竟是进去还是离开,邬思道思绪良久,心中矛盾非常久久不能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