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私下里,她却和焦振兴说,“你看啊,是这么个事儿。”把腿一盘,方雪坐在炕上想要认真的和焦振兴谈一下。
“首先呢,咱家主要是我来想赚钱的门道,这是事实,改不了。所以焦平就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地位,抬不起头来。想着自己都不如一个女人。所以他心里不平衡,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不?”她尽量用最简洁易懂的语言给焦振兴讲。
焦振兴想想,点了点头,说:“懂。”
“所以焦平对我敌意我很理解。我抢走了他在这个家中的存在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后他会想出去赚钱,而不是在这个村里继续靠我活下去。”方雪早就有这种预感,从他开始想要跟着自己卖凉皮的时候,就有了。
那时候她拒绝,只是想要挫一挫他,让他不要在这么总是针对自己,后来的被拒绝,就不是她能所左右的了。
那时候,她就有这种猜想了。
焦平要出去?这让焦振兴愣了,“他出去干啥?他能干啥啊一个农村小子?”
“什么不能干啊?只要有一股子蛮力和冲劲,到哪儿不是一样赚钱。”虽不知他想去哪儿,但他有一天肯定是会要走的。
焦振兴一脸懵的看着方雪,方雪随意的摆摆手,说:“也不一定,或许是我胡乱猜呢。”
然而事实证明,她不是乱想乱猜。
焦平还真的就决定要走了。
饭桌上,焦平蓦地放下碗筷,对张翠兰说:“娘,我决定要去外头打工。”
正夹菜的张翠兰一听这话,筷子上的肉都掉了,不可置信的问他,“你说啥?”
不只是张翠兰,一家人都愣了。当然,除了方雪。焦田舍不得这个小叔叔,毕竟焦平对焦田还是很好的。他迈着小短腿走到焦平身边,靠在他身旁问:“叔叔,你要去哪儿啊?”
摸了摸他的头,回答说:“还没想好呢,不过叔叔想去京城看看。”
焦耀祖放下碗筷,看着焦平,“你快算了吧,京城离咱们这儿远了去了,好端端的去那儿干嘛?这个家呆不下你了还是怎么着?”
“爹,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反对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焦平站起身来,激动的说。
没想到他会突然急了,焦耀祖皱了眉头,“你看我和你说话呢你急啥啊?我也没说别的么不是?”
顿了顿,他说:“我不想就这么一直在家里,太窝囊了。”
“窝囊啥,这不挺好的么?再说了,你大嫂现在弄的这个酒,你卖的不是也挺好?”焦耀祖觉得现在日子过的挺好的,焦平折腾的是个啥。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焦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不满了,“大嫂大嫂,咱们家难道只能指望大嫂一个人了吗?啥都拿大嫂说事儿,我也有思想,我也有手有脚,我不想靠着大嫂这个名字活下去!”
一家人呆愣的看着焦平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方雪开了口,“娘,他觉得,自己在家没地位,没存在感,想要出去闯闯,您就让了吧。”
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就是不能出去赚钱。就算是放在现代,男人若是不能出去赚钱,靠着女人养家的话,也会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更何况是在这么封建的古代了呢。
方雪都这么说了,焦耀祖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最后说:“行吧,我和你娘商量商量。”
“这事儿我已经定下来了,过段日子就走。爹,娘,你们就让我去吧,家里不是有大哥呢么?你们一家人也会过的很好。”现在在焦平眼里,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他急需找到自己的价值,不然的话,他想他会疯。
“我说你……”张翠兰刚想说话,方雪就把话接过来,“行,我同意。你想去就去吧,啥时候要走了,和我们说一声就行,我和娘给你做一桌好菜,算是给你践行。”
“雪儿……”张翠兰不解的看着方雪,被她用眼神制止回去。
饭后,方雪把张翠兰叫到她们屋里去,还关上门。被这样弄的一头雾水的张翠兰问,“这咋还神神秘秘的呢?”
“娘,焦平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想到了,他在家一直这么呆着也怪憋屈的,不如您就让他走了吧?”方雪小声说道。
这么一说,张翠兰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雪儿啊,你是不是真的容不下焦平啊?”
之前村里总有传言,说他们叔嫂不和,是因为方雪现在能耐大了,愈发看不起焦平,还有的说因为焦平之前太小心眼,一直不肯原谅方雪,导致他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第二个说法很少有,多数都是第一种。张翠兰他们根本就没把这些传言当回事,但久而久之,随着说这种话的人越来越多,在加上今日方雪说的这些话,让张翠兰不得不重视起这些流言来。
莫不是这些流言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当真有依据?
方雪无奈的叹气,“娘,您怎么会这么想呢?之前我待咱家人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容不下焦平,还至于让他去帮我卖桑葚酒?”
这话说的倒也是,可是……“那这就让他出去了,会被村里人说闲话的。”
什么偏心大儿子啊,又或者是巴结大儿媳妇把小儿子撵走啦。
之前关于说方雪的那些闲话,没把他们淹死就不错了,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焦平。
他们焦家这是怎么了,到处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啊?
“娘,既然焦平已经不想在家了,那您还不如让他出去闯闯,万一能闯出什么来呢?您总是在意别人的目光做什么?他们爱说啥说啥呗。”方雪拉着张翠兰坐下来,“您看,之前有不少人都说我不好,那被振兴打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拍手叫好呢,我不也一样过日子?”
说的倒是这么个理儿,过日子,过的就是自己的日子,要是总想别人会怎么看自己,那活的也太累了。
“人活一张脸,雪儿,咱们是可以不管那一个两个,但不能不在乎全村人的嘴啊?”道理张翠兰都明白,就是做不到。
方雪本来也没打算一次就能劝成功,便说:“娘,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毕竟焦平这么大了,您总不能一直这么管着他。他自己不是也说了么,他要是想走,也可以悄无声息的走,不和咱们打招呼的。”
“好吧,我在想想,和你爹商量一下。”低吟了半晌,张翠兰摆摆手,说:“我先回去躺会儿,头疼。”
闻言,方雪上前扶着张翠兰,“我扶您,娘。”
“不用,我躺会儿就好了。”张翠兰推门走出去,去了他们屋。焦耀祖看到张翠兰神色疲惫的进来,赶忙下床走过去,扶着她上床,关切的问:“咋的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雪儿和你说啥了?”
想想要让焦平去京城,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把方雪和她说的话学给焦耀祖听,听了之后,他沉默了半晌。
“雪儿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若是铁了心想走,他也能走的了。咱们不能这么拖孩子的后腿啊。”到底还是焦耀祖想的明白些。
张翠兰还是舍不得。“焦平总以为我偏心他大哥,他不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疼啊……”
“他这脾气也是该出去磨练磨练了,没准等他回来之后,他就能成熟些呢?”焦耀祖只能把张翠兰往好了劝。
张翠兰擦擦眼泪,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那你让他去了?”焦耀祖试探性的问。
扑在焦耀祖的怀里,她小声的呜咽,“我还是舍不得……”
“孩子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咱们的。就算是他们不离开,咱们也得离开他们不是。”焦耀祖说的,是另外一个意思。
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我知道,那你和焦平说,让他想啥时候走啥时候走吧,就别赶在白天,也别和我说,这样我不知道,心里也能好受点。”
“哎,成,我去和他说。”焦耀祖放开张翠兰,让她自己先平静一下,他则出去找焦平。
这时候的焦平正在镇上卖桑葚酒。因为方雪手艺好,再加上之前桃花酿大家都还记得那个味道,以及这么长时间凉皮的名气,所以这桑葚酒一直都卖的很火。
一天卖出去一缸酒,那真的是太简单了。幸好当初方雪酿了这许多酒,不然的话,都怕不够卖。
焦耀祖看着忙碌的焦平,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他,便转身回家了。等焦平收摊回来之后,他拉着焦平出去闲逛。
方雪和张翠兰则是在家里做饭。现在天气越来越凉,凉皮已经很少有人吃,便也就不卖了。
最近她也不是很忙,便在家里和张翠兰一起做做饭,陪焦田一起玩。焦振兴上山打猎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想要趁着第一场雪来临之前,把该打的猎都打完。一部分给东家,一部分自己家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