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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辕门射戟 虎步江淮(1 / 1)

吕布在雄踞徐州之后不久,因为李傕郭汜的内讧,汉献帝趁乱东归,途中下诏书给吕布,命其前来救驾。吕布由于粮草不济而无法勤王出兵,上书谢罪,朝廷也不为难,很能体会这些诸侯大佬们的苦衷,任命吕布为平东将军,封平陶侯,加以安慰。其实吕布就算有心救驾,也不敢踏雷区经过兖州,去触曹操的霉头。就算朝廷真要怪罪,也有心无力,反正朝廷现在什么都没有,官职倒是一大堆,封了也不亏,反正是无本买卖,不如安抚些许,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袁术卷土重来,派遣得力干将纪灵率领步骑三万兵马讨伐刘备。袁术的算盘打得很响,刘备如今势单力孤,柿子得找软的捏,吕布向来与刘备有私怨,料想必然不会相救,此次必然势在必得。虽然袁术一心求胜,可也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原因是刘备向吕布求援,吕布答应出兵了。

在当时,吕布手下的将领都建议不要去搭救刘备,完全可以借袁术之刀除掉刘备,省的眼不净,心不烦。吕布却不以为然,他心平气和的说:“袁术如果灭了刘备,占据小沛,就能和泰山以北的势力联合来包围我们,那可就危险了,刘备还是要救的。”还别说,吕布能够在这关键时刻想到唇亡齿寒的道理,实为难得,也能看出吕布并非是有勇无谋之人,在行军打仗方面也并非只是个匹夫。虽说刘备是个祸患,可当前的主要矛盾还是袁术对徐州的觊觎。

吕布兵贵神速,亲自率领精锐歩卒一千,骑兵两百,飞速驰援小沛。纪灵久仰吕布威名,即便是三万对三千,那也不想投鼠忌器,以身犯险,而是按兵不动,以待时机。吕布在离小沛西南一里的地方扎下营寨,命卫士请纪灵等将领来营寨喝酒。纪灵应约前来,吕布看人家挺给自己面子,心中大喜,就拉着纪灵套近乎:“纪老弟啊,玄德是我的贤弟,如今被人欺负,做大哥的怎么能不站出来替他解围呢?我向来不喜欢好勇斗狠,只希望能够和气生财,替别人解除烦恼。你看,这事该怎么解决啊?”纪灵一听这话,脸青一阵紫一阵,内心十分忧虑。如果不杀刘备,回去可怎么和主公交代啊!如果执意要杀,先别说自己打不打得过吕布,就拿现在来说,身在吕营,要是惹人家不高兴,弄不好脑袋就没了。正当纪灵汗如雨下之际,吕布察言观色,命侍卫在营门前竖起一支大戟,借助酒兴,大声对纪灵讲道:“愚兄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看我射戟上的小枝,如果一发即中,你们就停战休兵,如果不中,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立马打道回府,保持中立!”纪灵一听,心里觉得好笑,纵使你吕布神勇,视力保持的不错,也不可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射中那么小的目标。纪灵可能数学学得不错,根据经验和计算概率和期望,他最后做出决定,吕布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个赌值得一搏,只要能让吕布退兵,什么事都好商量。吕布见纪灵答应下来,立刻手持宝雕弓,屏气凝神,杀气四溢,如鹰眼般敏锐的目光直逼戟上小枝,精确把握力道,精准估算抛射轨道,集万钧之力于一点,张弓射箭,只听嗖的一声,所射之箭划破四周的空气,如闪电般迅雷不及掩耳,还没等众将反应过来,目标已经应声而落。

在这肃然起敬的氛围中,大家都愣了。最难以接受,最吃惊,最无奈的要属纪灵了。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吕布的箭术已经超越了当时科学的范畴,单纯的理论研究已经无法估量。在将士们一片欢呼声中,纪灵没有办法,在万般苦恼的情况下,他答应退兵,心里却想着回去该怎么跟主公袁术交待。吕布大喜,翌日招待诸位将领,大摆筵席,最后各自罢兵回营。

纪灵回去后,大肆宣扬吕布的武功,袁术听后并没有责怪纪灵,反而想方设法的和吕布联合,为自己所用。袁术修书与吕布,想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吕布的女儿,两家结为联姻,皆大欢喜,吕布答应了。袁术派韩胤为使者,向吕布宣布自己登基称帝,改换年号的事,顺便将吕布女儿带回去。正当此事即将圆满成功之际,一个搅局的人出现了,他就是陈登的父亲小沛相陈珪。陈登堪称徐州最聪明的人,他老爸自然也不弱。他厌恶吕布,厌恶袁术,不希望他们联合在一起。一个坏人,他们已经受不了了,再来一个坏蛋,他们就坚决不干了。陈珪赶忙劝说吕布:“曹公奉迎天子,辅佐朝政,威震四海,将军应该和曹操联合,方可成就大事。袁术妄自尊大,逆天行事,如果您和他结为儿女亲家,必将失大义于天下,于己不利啊!”吕布想想也是,再加上当年逃出长安,第一个去投奔的就是袁术,可他居然不接纳我,实在可恶,可恨!吕布火气上头,快马加鞭,半路上截击韩胤,接回女儿,并将韩胤绑了,戴上脚镣,打包送到许昌斩首示众。

曹操看到吕布送来的人头,心里一阵欢喜,因为北方的袁绍对自己虎视眈眈,如果东边的吕布与南边袁术再串通一气,他日子可就更好过了。如今吕布与袁术决裂,是他愿意看到的,这样的情势哪怕只是暂时,也是好的。对于吕布反复难耐的心情,曹操还是可以理解和体谅的,故而未抱多少希望。既然人家送来见面礼,有绅士风度的曹操自然也不吝惜,就赏你个官做吧。就这样,吕布成功拿到了左将军的光荣头衔。尽管这头衔在东汉末年就是虚的,尽管知道曹操是刻意讨好自己,但吕布就是高兴,就是开心。这一激动就派了徐州最聪明的人去许昌向天子谢恩,顺便还想讨个更大的官做。这人之前也说过,就是陈登陈元龙。如果吕布能够珍惜这位绝世之才,那就是他的福气,可他偏偏不能慧眼识人,把徐州的顶尖人才送到了曹操的怀抱。一个愿送,一个当然愿意接收,何况还是真材实料呢?陈登一到许昌,曹操立马就表明立场:“吕布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有勇无谋,只会动刀子,不会耍嘴皮子,就是个反复无常的伪君子,这样的家伙怎么能够长留在世上呢?元龙,你说呢?”总之,在曹操心中,这吕布那就完全演变为一个典型的人渣了。陈登一听此话,嘴上没说啥,心里直高兴,笑而不语。曹操自然心领神会,继而言道:“元龙你是最了解徐州的,徐州不需要吕布这样的笨蛋,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啦,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啊!”言毕,就封陈登为广陵太守,俸禄两千石。这并不是小官,而是部级领导待遇了,对于一心以治国救民为己任的陈登来说,这无疑是个好岗位。临走时,曹操紧握着陈登的手说:“东边那摊子事,全靠你了。”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陈登,甚至和他爹陈珪一起耍无间道,凑巧的是,他们二位那堪称是这方面的顶尖好手,无师自通。吕布要倒霉了,以后的日子只能在他们的忽悠之下度过了。

陈登回来了,他很开心,吕布一直在等,他很不开心。一见面就开始数落起来:“你这一去,非但没给我讨来徐州刺史的职位,反而给你弄了广陵太守做做,你这是吃里扒外,要造反啊!”一怒之下,吕布拿出戟来,砍着桌子又说:“你爹前日才劝我与袁术决裂,与曹操合作,有甜头吃。如今的结果时,我什么都没得到,你们父子却受封高官厚禄,地位都快要爬到我头上去了!你们就是叛徒!快把你和曹操的密谋如实招来,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还别说,吕布的气话歪打正着,其实说对了。陈登并不着急,在他回来之前,他就想好了怎么应对吕布,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我看到曹操说的是,将军您就像一只老虎,要让他吃饱,不然他就要咬人了,而曹操说对待将军就要像养老鹰一般,你把它喂饱了,他就要飞走,再也不回来了。”吕布一听,这火气才消了。什么意思呢?言外之意就是我曹操还是很倚重你吕布的,你可是能翱翔天空的大人物,没有你我心里急,失去你我心里慌。吃饭都得一口一口吃,别急才是。

吕布的气刚消下去,袁术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对于吕布杀害自己的使者极度不满,重要的是他坏了江湖上的规矩,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重要的使者代表着自己,吕布这样做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对于这样的公然挑衅,袁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集中火力,派遣张勋、桥蕤等人同韩暹、杨奉合兵,率几万步兵骑兵,分七路进攻吕布。当时情况危急,吕布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三千人,四百匹马,一般人早就落荒而逃了,吕布心态还可以,只是担心扛不住。他见此情形,把陈珪找来,一顿训斥:“你看你出的馊主意,当初悔婚杀掉使者,现在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你看怎么办?”陈珪既然当初敢下如此黑手,自然有后招。如今吕布既然问起,他就开始献策:“按照鄙人的分析,将军勿忧。韩暹、杨奉与袁术不是一路人,所带队伍也是临时拼凑的,再加上事先就没有确定好计策,只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我儿子陈登早就算定好了,他们就像一群排着队来送死的鸡,心不齐,只会怪叫,是不会精诚团结的。”吕布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依计行事。

根据陈珪的谋划,吕布写信给韩暹、杨奉,信中言明:“二位将军当年救天子逃出苦海,回归洛阳,有救驾之功,而我吕布也斩杀奸贼董卓,大家可以一起名扬青史,流芳后世,何必动刀呢?袁术悖逆朝廷,二位为什么要替反贼来卖命呢?不如和我一起,诛杀反贼,为国家建立功业。”这话明显有点虚,为了能够忽悠住这二位,信中又加了最重要的筹码:“如果打败了袁术,那军中的钱财粮食都是你们的。”早已在洛阳穷疯和恶趴下的韩暹、杨奉一看有利可图,立马反戈一击,联合吕布杀向袁术军队。在下邳城外,一阵厮杀,张勋大败,桥蕤被活捉,其余人马都是杀的七零八落,四散而逃。被杀的人很多,没被杀的被踩死了一半,没被踩死的被淹死了一半,最后也没剩几个人逃回去了,基本上是全军覆没。吕布乘势而上,一直追到淮水。在江淮之上,吕布是何等意气风发,他纵横驰骋,大杀四方,仿佛当今天下再无敌手,笑的是那么灿烂,是那么阳光,是那么自信。

可以说,此时的吕布走到人生的最高峰,但这也是他最后的一次开怀大笑了。因为他即将由盛转衰,直到生命的尽头,上苍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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