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线战事一样,北线战事也是曲折坎坷。
起初卢植率军与黄巾军盘踞在冀州的主力交战数次,大败张角,斩杀数万人,士气高昂,一路凯歌,大有一举扫平黄巾军北线主力的态势。
不过情况并不如卢植想的那样简单,张角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因为野战失败而丧失实现自己理想的信心呢。张角立刻改变战略方针,收缩战线,屯兵于广宗(今河北邢台),固守不战,以此来争取外援,等待时机。卢植竟三个月久攻不下,转而包围城池,挖掘壕沟,就地打造攻城器械,准备一鼓作气攻下广宗。
似乎攻下广宗是十拿九稳的事了,需要的只是时间,但是时间却不会等人。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厄运降临到卢植的头上。
大军外出征战,皇帝或多后少总是会猜忌的,灵帝也不例外。刚好刘宏就派了小黄门(中级太监)左丰到卢植军中视察工作,看看有没有聚众谋反啊,还是聚众赌博什么的。灵帝贪婪敛财,下面的宦官们更是贪赃枉法,左丰到了卢植军中,就开始琢磨怎么敛财,不断暗示卢植行贿,卢植假装糊涂,敷衍过去,手底下人一看,便劝卢植向左丰行贿,这样才能官运亨通。卢植正声厉色,我忠君报国,两袖清风,所的财物尽皆激赏士卒,何来行贿之物,此为君子所不齿。左丰吃了闭门羹,心里想你卢植让我白走一趟,我就让你吃苍蝇,不好过。
左丰很快返回洛阳,立马就向刘宏汇报说,陛下,这广宗一马平川,尤其好打,可是卢植却天天纵酒行乐,不思进取,按兵不动,有聚众谋反的嫌疑,还辱骂使者,这就在打皇帝的脸啊。刘宏除了亲妈,最信的就是宦官,不由分说立刻下令将卢植逮捕,用囚车押回洛阳,入狱论罪,判处无期徒刑。
朝廷又拜董卓为东中郎将,率军攻打广宗,反被张角大败于宜阳(今河南宜阳县)。从此北线战事不容乐观。
再说南线战场,南阳太守秦颉与张曼成战斗,斩杀了张曼成。黄巾军便改以赵弘为帅,以十多万人占据宛城。朱儁与荆州刺史徐璆及秦颉共一万八千精兵围攻赵弘,黄巾军死守不战,两月不下。朱儁见坚城难以攻破,便以退为进,假装粮尽退兵,露出破绽,黄巾军果然中计,轻敌冒进,反而中了朱儁埋伏,主力被歼灭,赵弘被杀,韩忠率残部退守宛城,终因寡不敌众,投降中央。秦颉一向与韩忠不和,便公报私仇,将他杀死。这举动反令黄巾军不安,又推孙夏为帅,孙夏败退至精山(今河南南阳),被汉军追上,孙夏被杀,盘踞在宛城黄巾军南线主力至此被全部歼灭,朱儁于次年春天班师回朝。
另一方面,皇甫嵩到达东郡仓亭,大破、生擒卜己,斩杀七千多人。东线战事平定,恰逢北线紧急,遂挥师北进。
就在皇甫嵩兵临广宗城下时,一代天师张角病死了,黄巾军失去了核心领导人,感到前途渺茫,士气衰落。皇甫嵩趁敌军放松懈怠之际发动夜袭,黄巾军仓促应战,张梁以下三万多人被杀,自相践踏,溺死者达五万多人,广宗失守。张宝独木难支,皇甫嵩联合巨鹿太守郭典攻打黄巾军最后的据点曲阳(今河北保定),曲阳陷落,张宝被杀,十万多人被俘。
至此,黄巾之乱平息,但起义的星火再难熄灭,东汉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了。
从公元184年二月至十一月,九个月间黄巾主力被彻底摧毁,起义失败,十几年的准备旦夕间就付诸东流,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农民斗地主的游戏这么快就OVER了呢?可以说,原因很复杂,细细想来,总结如下:
其一、黄巾军不懂得战争的游戏规则。只知道单干耍横,都以为其他的友军都是猪一样的队友,不愿意互相配合。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神一样的对手,也不是猪一样的队友,而是死猪一样的战友。这个世界上没有战无不胜的个体,一时的个人崇拜最终也是没有好下场的,战神项羽之所以最后败给地痞刘邦也源于此。
其二、黄巾军“病入膏肓”。张角的过早离世,使得黄巾军失去了核心凝聚力,失去了士气,也就失去了战斗力,更重要的是黄巾军忘记了起义的缘由和致胜的根本,有如得了老年痴呆一般,摒弃了赖以生存的群众基础,所作所为与“致太平”的思想背道而驰,张角是他们的理想归宿,一旦精神空虚,就完全沦为一帮群龙无首的土匪。尽管官军那也是土匪一般,但百姓觉得没文化的土匪要更加可怕。
其三、黄巾军饮鸩止渴,自作孽,不可活。黄巾军没有严密的军事化管理和完善的经济规划体制,几乎就沦为得过且过的乞丐。打仗从来都是拖家带口,没有明确的分工,虚耗军资,扩大地盘的同时不能及时的利用生产资料开展生产,得不到民心那只能发展为不可持续的恶性循环,实力是越打越弱,信心是越打越虚,到最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战局可想而知。
不过说理归说理,人情也是要讲的,从人性求生的本能和反抗剥削压迫的革命性质而言,黄巾大起义是值得肯定的,鲁迅不是说,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死去,与其受压迫而死,为什么不拼死一搏呢,哪怕是要不了你的一条命,也要让你只剩半条命。
客观上说,黄巾起义虽然在军事上是失败了,但在政治上却是成功的,因为正是黄巾之乱让汉灵帝自食恶果,改刺史为州牧,从实质上和名义上承认了各地方政府的自治,于是地方势力急速演化成为中央政府尾大不掉的割据势力,东汉朝廷俨然成为了那春秋战国时期的东周天子,名存实亡,只能号令猪猴,而不能号令诸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