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天英山庄（五）
老人双目一狞，手中徒地加了几分力道扣向洪宏青咽喉，白姣飞心中一恸，泪水夺眶而出失声道：“慢着！”
老人停住动作：“怎么啦？”
“前辈刚才说过今天不杀他那就不能杀，又岂能言而无信！”白姣飞含泪愤怒道。
老人看向白姣飞，手摸白姣飞秀发，双目中竟是慈祥，激动的泪光，颤声道：“孩子，受惊了！”
白姣飞一脸狐疑：“前辈是......”
“孩子，我是你爷爷！”老人浊泪盈眶。
“爷爷？”白姣飞目瞪口呆。
原来三十年前，白氏双雄、铁逸生、南宫俊与鬼爪门在论剑坪的那场决斗。白玉辉替哥哥受了鬼爪王一爪，同时剑刺入鬼爪王心脏。三人跌落悬崖，白僻辉压在鬼爪王身上，身受重伤被铸剑山庄赵云峰所救。康复后内力全失。
铸剑山庄被毁，白僻辉带赵宝莲逃了出来却又失散，待他回到白家庄，白家庄全部遇难。赶到铁家庄，铁家庄竟然也毁了。白僻辉万念俱灰只得隐姓埋名归隐山林。
其实几年后他武功恢复也曾去寻找过赵宝莲、白可仁只是因缘际会总是擦肩而过。今日在面店看到子母剑，料想白姣飞与赵宝莲颇有渊源，就跟踪而至想一问究竟。却见白姣飞和洪宏青两人情意绵绵难分难舍才不得不咳嗽。
当得知白姣飞很有可能是自己孙辈，白僻辉又惊又喜，故而试一试洪宏青是否真的对白姣飞情深意重，好教白姣飞慧眼识珠。
“你真是我爷爷？”白姣飞难以置信：“那白氏鸳鸯剑呢？”
“跟爷爷回山就知道了。”
“回山？爷爷不会也是天英山庄的吧？”
白僻辉微微一笑：“你认为林天英够分量指挥爷爷吗？爷爷住在天英山庄隔壁的青峰山。”一路上白姣飞将千面观音和赵云峰的境况讲了。白僻辉深叹缘聚缘散，变化无常。
青峰居士白僻辉带两人回到山中的茅舍，从墙壁暗格取出尘封三十年的白氏鸳鸯剑。白姣飞捂摸着白氏鸳鸯剑感慨万端。缠着爷爷教自己白氏鸳鸯剑法。
青峰居士道：“飞儿，你未成亲，如何学鸳鸯剑法？况且，鸳鸯剑法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
“爷爷，我爹就我这一个女儿，哪有男女长幼之分，你不传我白氏鸳鸯剑法就失传了。爷爷，你就传我嘛！”白姣飞撒娇道。
“待你成亲后，爷爷自会传你。”
“爷爷，身有婚约也可以学对不对？”
青峰居士点点头：“你有婚约吗？”说着看了看洪宏青。白姣飞道：“宏青，我饿了，你去弄晚饭呗！”洪宏青会意过来，但他不会弄饭，便下山去买饭菜。
白姣飞便从将二十年前父母与赵宝莲定亲讲到吴家灭门，再讲到洪宏青就是吴门遗孤。末了道：“爷爷，宏青身负血海深仇，你就将鸳鸯剑法传给我们吧！好不好？爷爷！爷爷！”
耐不住白姣飞的软磨硬泡，青峰居士终于答应了。白姣飞闻言高兴得手舞足蹈：“我白姣飞学成白氏鸳鸯剑法就要踏平天英山庄！要重振东剑白家雄风！”白姣飞在天英山庄屡屡受挫本已心灰意冷，此际与爷爷相遇又重拾信心。
“天英山庄？”
白姣飞就把这几日到天英山庄的前因后果讲了。青峰居士道：“鸳鸯剑法没有一年半载岂是那么轻易学成？明日还是爷爷陪你走一趟天英山庄！”
白姣飞考虑到爷爷退隐江湖三十年，不想他为了自己又重出江湖道：“爷爷，不用，飞儿约了南拳北腿两帮朋友共同向天英山庄讨说法，若我辈拿不下，爷爷再出马也不迟！”青峰居士点点头。
洪宏青买来饭菜，三人吃了以后，青峰居士便传授白姣飞白家独门轻功“凌波迷踪步”和“迎风扶柳”。“凌波迷踪步”身法奇快，如仙似魅，飘忽不定，身处千军万马视若无物，来去自如。“迎风扶柳”适用用于在内力远高于自己的高手中逃生。白姣飞一晚上时间就学会了这两招。青峰居士连夸白姣飞有慧根。
第二天一早，青峰居士又教白姣飞白家独门的“阴阳点穴法”和“隔空点穴法！”并教白姣飞封住穴道周围三寸范围，防止内家高手移穴换位。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袁铭钰、刘旋率着南拳北腿两帮五六位高手、白姣丹、吴翠岚、玉玲珑呈拜帖求见天英山庄庄主林天英。密室内，林天英和守山人耗尽一半内力才将张满金身上的热毒和寒毒逼出体外。两人虚疲不堪，面色极差。
林天豪过来禀报：“天英，南拳北腿两位帮主求见！”林天英挥挥手示意两人下去，捂摸着张满金的五官，双目深如幽潭。
杨剑接待南拳北腿英雄，寒暄一番。袁铭钰单刀直入，讲明来意。
杨剑道：“袁帮主、刘门主，你所说的白姑娘一行确实来过本庄，但是他们未曾破解‘苍鹰天地阵’，自行离去。”
“胡说！”丹儿道：“飞儿留书给翠岚，第二天又来到了天英山庄，严香主可以作证！”严义点头称是。
此时林天豪出来与南拳北腿两帮见礼问好后道：“数天前敝庄的确抓到两名贼人，我想两位帮主不会有这等鸡鸣狗盗、杀人放火的朋友吧？”
白姣桂被带上来，白姣丹抱着精神萎靡的白姣桂哽咽道：“桂儿，飞儿呢？”白姣桂泪水涟涟，哭道：“飞儿被他们打落深涧，洪公子也跟着跳了下去。满金，满金......”袁铭钰众人听了皆大惊失色。
“岂有此理！”白姣丹悲怒交加挥笛点向林天豪：“还飞儿命来！”吴翠岚见此亦挥剑迎上。
张满金悠悠醒来，林天英大喜过望：“鹏儿，你终于醒了。”
“鹏儿？”张满金疑道：“你那位呀？这是哪儿？”忽而肚子饿得咕咕叫。林天豪展颜笑道：“鹏儿，饿了吧？来人！”
不大一会儿，下人端上饭菜，尽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张满金也不客气，手抓只烧鸡大嚼起来。
白姣丹、吴翠岚杀招迭出攻向林天豪周身要害，林天豪右手两指夹住白姣丹手中铁笛，见吴翠岚挥剑刺来，出左掌拍向白姣丹小腹，白姣丹巨退十多步，“当”林天豪夹住铁笛与翠岚的青锋剑一触即分，吴翠岚亦后退五六步。
“两位姑娘若再步步紧逼，休怪老夫不客气。”林天豪怒道。
“杀了飞儿就得偿命！”白姣丹纵身一跃踢向林天豪“中枢穴”，林天豪闪身单掌拍向白姣丹腿部“环跳”，内力由四成徒加至七成，吴翠岚纵身挥剑替白姣丹解围，林天豪左手一挥，吴翠岚如受魔法般将剑刺向白姣丹心脏。
袁铭钰惊呼道：“前辈手下留情！”玉玲珑玉手一挥，“啪”一声，钢鞭缠住青锋剑，一扯，青锋剑脱离吴翠岚右手而出：“岂有此理！天英山庄欺人太甚！”玉玲珑挥鞭抽向林天豪。白姣桂此时亦跃身上前，四位姑娘围攻林天豪。
袁铭钰无奈看了刘旋一眼。白姣飞、洪宏青若遇害，自己亦阻止不了白家报仇，可是几位姑娘又岂敌得过天英山庄？南拳北腿两帮自是不便与天英山庄为敌。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几人性命！
杨剑众弟子见四位姑娘围攻林天豪一人道：“岂有此理！当我天英山庄无人吗？”手一拍：“苍鹰天地阵”。众弟子皆各立原位。
“杨少侠岂能跟小女子一般见识？几位姑娘痛失至爱，发泄发泄不行吗？”袁铭钰道。
“袁帮主，她们三番四次来天英山庄闹事，伤人夺命，况且那两人坠崖与天英山庄何干？他们若不夜潜天英山庄伤及无辜，又何至坠崖？”杨剑道。
“杨少侠此言差矣！”袁铭钰冷笑道：“若非天英山庄管教不严，纵容弟子做出伤风败德的禽兽行径，几位姑娘会上门讨公道吗？”
“事情尚未查清，我们还未曾追究严香主出手伤人，袁帮主倒先倒打一耙了。”杨剑针锋相对！
“啪”一声，玉玲珑挥鞭缠住林天豪，白姣桂几人飞身上前拳打脚踢，林天豪怒吼一身，飞身而起，双腿连踢，逼退几位姑娘，趁玉玲珑一拉之势飞跃上前踢向玉玲珑玉腕。
“苍鹰.....”杨剑话未说完，刘旋截住道：“杨少侠，别让人以为天英山庄除了‘苍鹰天地阵’就一无是处了。”
“怎么？刘门主想讨教讨教？”杨剑挑衅道。
“我们门主是什么身份？凭你也配与门主动手么？”木坛主道：“就让木某领教高招。”
林天豪逼退玉玲珑脱身而出：“怎么，南拳北腿也想与天英山庄为敌么？”
“学武之人，侠义为先，天英山庄纵徒行凶，南拳北腿只想讨公道，若天英山庄仗势欺人，南拳北腿岂能坐视不理！”袁铭钰始终将己方立场定在伸张正义，而将对方定为纵徒行凶，仗势欺人。
“巧舌如簧！明明是贵帮伤我弟子在先，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林天豪说着攻向袁铭钰，严香主身形一闪，挥拳攻上，杨剑亦亮爪攻向木坛主，白姣丹四位姑娘则迎战其余弟子，顿时天英山庄内打成一团。兵器撞击声，呼喝声，拳打脚踢声乱成一团。
“岂有此理！欺我天英山庄无人么？”守山人带领百名庄丁将大厅团团围住。
一道鬼魅身影连闪，众人惊愕之余，天英山庄作战的人全部穴道被封，就连林天豪亦在内。
鬼魅身影一旋，婷婷而立，袁铭钰惊呼道：“白姑娘！”守山人亦是吃惊，不知白姣飞是如何闯入大厅，又是如何出手的。
“飞儿！”白姣桂、白姣丹看到白姣飞含泪上前紧紧抱着白姣飞泪水涟涟：“飞儿，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白姣飞福大命大，没事的！”白姣飞安慰两人一番后向袁铭钰、刘旋、玉玲珑一行抱拳问好，客套一番。环顾四周：“咦，张满金呢？”
“飞儿，满金......满金......”白姣桂哭道。
“满金怎么啦？”
“满金他被天英山庄拿去喂苍鹰了？”白姣桂哭道。
“什么？”白姣飞怒视守山人：“天英山庄丧心病狂，今日我就让你们血债血偿！”身形一闪，来到守山人面前，挥剑便刺。众人很是讶异，白姣飞与守山人有十丈距离，可是未见白姣飞如何动作，只觉白姣飞须臾不见，再见时已经到守山人面前。这身形实在是神出鬼没，高深莫测！
守山人大骇，白姣飞已闪电出手剑刺“鸠尾穴”守山人赶紧身形后弯，“嘶”声，子母剑挑破守山人衣服，剑尖沾有一滴鲜血，滑落地上。白姣飞暗叫可惜，挥剑欲再刺。
“住手！”一声暴喝，中气不足中带着一丝嘶哑。白姣飞收手，却是林天英走了出来，林天英面容惨白，看上去元气大伤！后面跟着张满金，手里还拿着半只烧鸡。
“张满金，你没死？”白姣桂三人欣喜上前道。
“呸呸呸！小爷我福大命大怎会死？”张满金咬了一口鸡腿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臭张满金，死小偷，我们在为你报仇雪恨，你倒好躲在一边胡吃海喝。”白姣丹连窜粉捶击得张满金后退数步，剧咳不已，人也摇摇晃晃，无力倚在墙壁上：“丹儿，我刚刚死里逃生，你就不能让我做个饱鬼么。”
白姣丹几人看张满金面色确实好差：“你怎么啦？不是被拉去喂苍鹰吗？”
“小姐，你想我点好，成吗？”张满金看向林天英道：“是.....是林......林庄主耗费真元救了我。”
众人看了林天英一眼，林天英挥手以‘隔空解穴法’解开众弟子穴道，众弟子退至一旁。林天英虽重伤依然能隔空解穴，这份修为倒令袁铭钰众人吃惊不已。众人重新落座。
“各位，敝人闭关，得知我们之间有诸多误会，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切恩恩怨怨就此作罢！”林天英道。
“林庄主，贵庄弟子李汉非礼自己妹妹李翠萍姑娘致死....”袁铭钰道。
“什么？有这等事？想那李汉平日里也不是一个寻花问柳、行为不检的人！”林天英道：“带李汉！”
李汉已然苏醒，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还虚！在林天英的逼问下，李汉如实道：“师父，李翠萍并非在下妹妹，她母亲入门时便怀了她。也并非弟子非礼她，是她主动勾引弟子！”
“你胡说，萍姐死了你还污其清白！”吴翠岚哭道。
“师父，千真万确！萍妹见吴天启把随身宝剑赠与白姑娘，十分不开心，拉着弟子借酒消愁。醉后不知是为了报复吴天启还是怎么的，主动投怀送抱，百般勾搭弟子，弟子也曾拒绝，可是看她哭得伤心又于心不忍，最后酒后乱性......弟子醒后亦曾表示会负责会明媒正娶，可谁知她竟然自刎身亡。”
“李汉，你作为天英山庄大弟子，竟然禁不住诱惑，酒后乱性，做出如此恶性，令天英山庄蒙羞。实在可恼可恨。”林天英声色俱厉道。
严香主见林天英将李汉定义成酒后乱性，本欲据理力争，可这又关乎吴翠岚名节，不好开口将李汉企图奸污吴翠岚的事讲出来。
“师父，弟子知道错了，求师父开恩！”李汉哀求道。杨剑众弟子和林天豪忙求情，都说李汉平日行为检点，从未做出有伤风化之事，只是禁不住诱惑才......请林天英格外开恩。
林天英道：“袁帮主、刘门主、白姑娘，死者亲属有何要求！”
“杀了李汉，为萍姐偿命！”吴翠岚道。
“那李翠萍酒后乱性在先自刎在后，与师兄何干，师父，师兄罪不至死！”杨剑道。众弟子纷纷附和。
“林庄主，衡山英雄会在即，我倒要看看林庄主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袁铭钰一语点中林天英死穴。林天英要想在衡山英雄会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就必须清理门户。
林天英又如何不知袁铭钰之意：“将李汉这厮拖下去重大五十大板，废去一身功夫，逐出天英山庄！”
“师父！”众弟子齐声道。
“敝人元气大伤，袁帮主、刘门主，自便！”林天英回房。
离天英山庄十里的一家酒楼雅间内，袁铭钰、刘旋、白氏三姐妹、洪宏青、玉玲珑、吴翠岚、张满金围坐一桌。
袁铭钰将吴天启的信交给吴翠岚，吴翠岚拆阅后笑道：“我哥在信上说一个月左右就会回来！”
“可是吴少主北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不会是在北国发生了什么事吧？”洪宏青忧心忡忡。
袁铭钰点点头：“一个多月以前，北方有位白衣侠客很可能就是吴少主。蒙古正全力缉拿。最近却杳无音讯，恐怕凶多吉少。”
“吴少主身手敏捷，聪明过人，定能逢凶化吉！”白姣飞宽慰道。
“但愿如此！”袁铭钰顿顿道：“白姑娘，若吴少主被元庭关押，你会不会千里迢迢舍生取义？”
白姣飞沉思会儿道：“袁帮主，你呢？”
“吴少主有恩南拳帮，如若可能，铭钰义不容辞！”
“那刘门主呢？”
刘旋道：“行走江湖自是义字当先。”
“吴少主是我家救命恩人，宏青虽不才，也愿舍生取义！”
“既然如此，我白姣飞就舍命陪君子！”
玉玲珑听此拍手道：“好啊！好啊！到时一定很好玩！算我一个！”
张满金见众人望着自己道：“看我干嘛？你们想干嘛不关我的事。不过听说大都很繁华，那么富商巨贾定然很多，说不定我会去大都发笔小财！”
“哈哈！”白姣丹笑道：“届时，东剑西鞭南拳北腿中神偷之后大闹大都，定然很过瘾！”
“那好，大家一言为定！”袁铭钰伸出手，大家击掌为誓。袁铭钰暗松了口气：吴少主，但愿你能逢凶化吉！
“岚妹，你有何打算？”袁铭钰问吴翠岚。
“我想回家......”
袁铭钰摸摸吴翠岚秀发高声道：“严香主！”
严义闻讯进来抱拳道：“帮主有何吩咐？”
“严香主，本帮托你好好照看李汉家的两位姑娘，你倒好......”
“属下失职，请帮主责罚！”严义道。
“本帮现令你贴身护送岚妹回家，将功补过！若岚妹少了一根头发，你就不用回南拳帮了。”
严义看看袁铭钰一惊，俄而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