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这样？‘’
男人痛苦的想到，他想说为什么，还想去吃一些名叫做后悔的药丸。
在这场刺杀里，他想到了陈有道的鞭子，想到了不应该出现的少年，自然也想到了那些悍勇但却很好杀的侍卫们。
可他偏偏没想到一点。
当少女的手轻轻抚摸在黑色长剑上时，他的心脏就已经有些颤抖，然后他便麻木的看着那柄据说是大师用天外陨铁打造的长剑轻而易举的断成两截。
少女的手再次抚到了他胸膛上…
依然是很远的千里，中年男人似乎对那个一字突然变得很不满意。他放下笔，提起宣纸轻轻地捏碎。
男人的胸膛就像是那张宣纸一样，很快的凹陷下去，他的骨骼断成不规则的几块，扎破了肺部。
中年男人将手里的纸丢下。同时，那名叫做死士的男人痛苦不堪地倒在了泥水里，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面色迷惘。
‘’为什么不能这样？‘’
似是能感觉得到那名死士的迷惘与不甘，少女一声嗤笑道:‘’难道只准许你们来刺杀我，我便不能做些准备吗？‘’
男人面色枯败。这是一场很简单的骗局，他应该能想到，可是源于他对自己的情报着实太相信了，所以他才没有想到。
很简单，因为一切太顺利了，因为少女表现的太过于无所作为了，因为陈有道的保卫实在是太松散了。如果车里的不是替身，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少女根本就不需要别人保护，她本来可以是单骑入京都，让所有人知道什么叫做文武双全，但她却偏偏选择了这条路。
‘’都城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才女，他们却都忘了，当年仙门来选弟子的时候的那个道姑，与我的关系最好。即使寻仙不成，我总会那么点武的。‘’
少女说道，她静静地看着这名死士，默默想到:‘’可惜了。‘’
死士躺在雪里，他并不打算说什么你杀了我吧之类的狠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宁愿像滩烂泥一样被少女忽视掉。
赵春水撇了他一眼，并没有再打算做些什么。她很清楚，男人已经被废了，即使活下来，恐怕也会是个残疾。
这名死士内心很庆幸，却在片刻之后化作真正的一滩烂泥。
不远处，少年举起了那柄重若千钧的大锤，看了看，最终扔向了躺在地上的死士。
搏浪锤击，这能够打碎马的头骨的铁锤落在了死士那凹陷下去的胸膛上，然后轻而易举地碾碎了他。
就像是被千斤铁闸砸的血肉模糊，雪地上开出一朵暗红的血花，好似阴府冥间的彼岸花。
这是一个信号，在少年扔出铁锤的刹那，无论是从水中跳出来的男人们还是沉默的侍卫，都纷纷如潮水般涌上前去。
围绕着马车，再次响起无数金铁交撞声，残肢，鲜血四溅，在无声的搏斗里，侍卫们身上泛出统一的黑光，他们每一刀挥下，都会有一个江湖人的惨叫和痛苦的呜咽声。
陈有道的软鞭再次散成无数细小的刀，他踏出，一张细碎的网抖动，飞出，十数个江湖人僵住。一缕鲜血流淌，数块碎尸哗啦倒地。
这是真正的一步杀千人，能让无数女子青丝悲如白雪。
少年没有去选择杀人，尽管雪在下，正是杀人的好时辰。他将目光投向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着的小鱼，看着它一点点拖动身躯，到最后的死寂，仿佛已经绝望。
这条鱼是那些身上喷涌出淡淡的气芒的江湖人所带上来的，这是一条很不幸的鱼。
一只军队与一队江湖人厮杀，除了少数的几个情况，大多数都会是军队站到最后。
那个沉默的男人，侍卫首领如此想到，他们人不多，而在渡口上却只有几名浑身染血的侍卫在站着，他们死了。
但留下的尸体大多是这些江湖人，虽然这里面有着赵春水与陈有道的狠决，但真正的还是这些经过训练的侍卫们赢了。
作为侍卫首领，男人突然感到很骄傲，他骄傲的想着，又骄傲的看到了一丝紫色。
如果刺客是一个悲剧的话，那持盾的六个人死的则更是无声无息。
男人惊骇，然后他想到刺客提防着陈有道和少年，却完全忽略了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他又突然想到那持盾的几名大汉嘴角的那丝淡紫色。
然后他若隐若现的明白了。
他的嘴角流出鲜血，他的耳朵听到了蜂鸣，透出了一股紫红，他的眼睛充血。
他眼中的世界变成了紫色。
然后他七窍流血。
‘’有人下毒！‘’男人说道。他睁着眼倒地，死不瞑目。
就像是一个喻示，渡口里一个个侍卫七扭八歪地落到了地面，一小绺紫色在夜色下变得狰狞。
伏尸无数。
最后的渡口只剩下三个人在站着，没有少年。
他是蹲着在看那条鱼的，他对外物毫无感觉，等待着那条鱼死去。
‘’为什么？‘’赵春水不可置信，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天真的鱼，‘’为什么是你？‘’
站着的侍卫摇头笑着，他的身材开始瘦削，面容变得不再威武。他脱去那件一直令他觉得难看的衣衫，然后问道:‘’是我又如何？‘’
赵春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不过是一时的失态。事实上，她并没有准备听到关于问题的回话。
她冷笑着问道:‘’你是谁？你不是马虎。‘’
前一句是疑问，后一句则是肯定。
‘’我是马虎，我也是细心。‘’那名侍卫说道。
他是马虎，他很细心。
因为他是细心，所以他下了毒，是在那个夜里借着那道笑声洒出的，而且只有经过剧烈的运动才会毒发，比如一场厮杀…
赵春水无言，一只玉掌带起风响拍向马虎，就像是去拍着一只苍蝇。
她就是要拍一只苍蝇，拍死这只藏在队伍里的苍蝇。
马虎看了一眼，然后疾速后略，一只软鞭出现在他站过的雪上，陈有道失望摇头。
又一道风声响过。
马虎的喉咙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他沉默着倒下，圆睁着双眼。
江边，一道蓝光起处，荡起数道涟漪，一个中年书生走在水面上，蓝光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柄剑。
江畔，何人青衫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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