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生怕她会伤到了自己,哪里还敢乱动,只得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匕首,面色越发狐疑。
这丫头,平日没少跟自己作对,上次还气势汹汹地威胁自己,怎么今日这么好心?
南十蓁并不知道王大娘的小心思,认真地转了良久,铁夹吱呀一声打开了。
王大柱面色顿时一喜,语无伦次道:“老…老婆子,好…好了。”
王大娘动了动脚,喜上眉梢。
“总算是解开了。”话音未落,她皱眉大喊一声,“哎哟,我的腿,疼。”
王大柱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说道:“伤口还流着血呢,别乱动,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止血的草药过来。”
说完,他抬头望了南十蓁一眼,乐呵呵地道谢过后,顺着水田的左侧方向一路小跑。
南十蓁收好匕首,想着王大娘的腿只是小伤,不需要她们再插手了,便对着李寡妇点了点头,两人起身离开。
“王大娘,我们先回去了,敦儿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您自己在这里等王大叔吧。”
一路目送她们远去的背影,王大娘嘟囔道:“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今日吃错了什么药,竟如此好心。”
腿间的刺痛感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她低声咒骂几句,渐渐默了声,安静地等待着王大柱归来。
等南十蓁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村口有一颗百年老树,一群孩子正在那里嬉戏玩闹。
看见她们两个走过去,一哄而散,跑得远远的。
两人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走回了家里。
……
入夜,裴小敦安然入睡,南十蓁还在收拾屋子,裴寒墨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传了出来。
她听了一会,咳嗽声还没有隐下来,便询问道:“相公,你还好吗?”
话未说完,一声巨大的声响传了出来,似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进…来。”裴寒墨沙哑地唤了一声,极力隐忍着身上的痛楚。
南十蓁愣了片刻,随即一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轮椅则覆盖在身上。
南十蓁急匆匆跑了过去,把轮椅扶正,一手支撑他的头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
裴寒墨的身子冰冷如霜,她的手只是轻轻一碰就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的嘴唇发紫,身子微微哆嗦,牙齿却紧紧闭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南十蓁费了一番力气,半拖半抱才把他弄到床上。
她问道:“相公,你怎么了?”
裴寒墨眼睛睁开一条缝,几近咬牙道:“你…回屋…歇息吧。”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南十蓁没想到他又突然犯病,给他盖上被子,望着他一直紧蹙的眉头,担忧不已。
良久,她熬了一碗药,回到屋里之时,裴寒墨还未睡去,却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公,我熬了药,你趁热喝吧。”南十蓁让他半靠在床头,等药凉些了才递过去。
裴寒墨乍的睁开眼睛,眸子阴沉,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随即对着床的里侧倾头,眼神涣散地闭了眼。
等了一会,他才回头缓缓伸手,将接触到药碗时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南十蓁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模样,知道他忍到了极致,已无力服药,想了想,舀了一勺药汁放在他唇边。
“相公,我来喂你。”
裴寒墨抬了抬眼皮,张唇咽了下去,喉结随之动了动。
喝过药,病症依旧没有转好的迹象,南十蓁担心他的身子,只好坐在床边守着。
约莫半刻的功夫,裴寒墨睡了过去,可眉头未曾舒展,一直在低声地呢喃着。
南十蓁凑过头去,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似乎梦到了非常恐惧的事情,额头上不断地渗出层层冷汗,南十蓁忙不迭的抽出手巾帮他擦拭汗水。
裴寒墨的额头像锅炉里的火钳一般滚烫,身子却冰冷如霜,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南十蓁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先是拿了一床被子帮他盖上,又煮了盆热水帮他敷额头。
一番折腾下来,南十蓁睡意全无,眼看着裴寒墨的身子冷得像块冰锥,家里又没有炭火。斟酌良久,犹犹豫豫地脱了衣裳,紧紧抱住他的身子躺在床的里侧。
裴寒墨一直不安分地动着,身上的寒意传到自己身上,南十蓁嘴唇忍不住哆嗦,手环得更紧了。
裴寒墨的嘴唇已经变黑了,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往怀里扯去,紧紧地抱住。
南十蓁一动一动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裴寒墨没了动静,南十蓁的身子也渐渐回暖,看着他的脸色红润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她支撑不住浓浓的困意,想再守一会,紧接着打了几个盹儿沉沉地睡了过去。
……
鸡鸣时分,裴寒墨揉着疼痛的额头缓缓睁开眼,双手不小心碰触到了旁边的东西,下意识地望了过去,面露寒光。
看着背对着他蜷缩着的女人,他呆愣良久,嘴唇蠕动几下,正欲把她叫醒。南十蓁突然翻了身子,双手合住放在脸下,嘟囔了一声。
裴寒墨看见她睡得十分香甜,又看了看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和尚未移开的药碗,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却在看见两个人叠在一起的衣裳上又不禁蹙了眉头。
他伸出手,在离南十蓁脸还有一只手指的距离之时停了下来。
她像猫咪一样长长的睫毛自然地垂着,脸色红扑扑的,呼吸平稳。
裴寒墨眉头越发紧皱,却是不忍把她叫醒。听见对面房里传来的呼唤声,轻轻拿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起身走了出去。
“娘亲,娘亲。”裴小敦的带着恐惧的声音依旧软糯糯的。
叫唤良久,仍是没有回应,他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见客堂里有个身影,他飞奔入怀。
“娘亲。”他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抬了抬头,发现是裴寒墨,愣了愣,迷迷糊糊地问道,“爹,娘亲在哪儿?”
“你娘亲在屋里,还没醒。”裴寒墨向着自己的寝屋示意着,裴小敦轻手轻脚走了进去,还未得到应允,就自然而然地爬上床,躺在了里侧。
裴寒墨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母子两人,心里顿时涌上怪异的感觉。
约莫半个时辰后,南十蓁才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的便是背对着自己的黑影,惊魂未定地坐了起来。
裴寒墨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子:“醒了?”
南十蓁瞠目结舌:“相公,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一直和相公分床而眠,互不干涉。一大早的,他坐在自己的寝屋,着实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