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老周？”陈老一进门便高声呼喊。
“先荣，老陈他们来了。”周夫人给陈老使了个眼色，告诉他人在屋里。
钟涛和陈心怡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然后在周夫人的招待下靠着沙发坐了下来。
“我给你们倒点茶水去。”
“啊，不用，我们自己来吧。”陈心怡赶紧劝阻，毕竟周夫人年龄也不下了，让长辈给晚辈参茶倒水，无论怎么也说不过去。
“没事。”周夫人手里的茶杯被陈心怡拿了过去，没办法，只好对他们说“那你们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我进去看看他们。”
这个时候周先荣还在床上，可能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吧。而陈老已经进去了。钟涛幻视了整个房子，三室一厅，简单装修过。而且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了，墙面拐角处还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痕。客厅上的大灯样式古老，用了很多年了。
“你在看什么？”陈心怡问。
“我还是第一次来周教授家里。”钟涛又把目光看向别处，不大不小的阳台上摆满了花盆植物。
“我已经来过好多次了。”陈心怡说“爷爷和周爷爷关系很好，他也经常往我们家里来。”
“我之前并不知道他们私交不错啊。”看来物以类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陈老和周先荣在为人处世上有相似之处，或许正是源于他们本就出生于贫寒的家庭吧。
两人说着，便看到陈老和周先荣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于是赶紧站了起来。
“周爷爷。”
“周教授。”
“啊，小陈，小钟！”
钟涛看到，头发花白的周先荣面带微笑，虽然看上去有些行动不便，但仍然向他们热情的招呼“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老周啊，今天陪你好好喝酒。”陈老在一提起酒顿了顿说“那酒是钟涛专门买来的。”
“哎呀，这哪里行，春兰啊，把酒钱拿给小钟。”周先荣一听，立刻回头对夫人说。
“周教授！”钟涛赶紧阻止道“一点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就别客气了。”
“不是我客气，是你太客气啦。朱为民也是的，带着科室里一群人硬要来看我，大包小包的。唉。”周先荣坐到沙发上又说“有些时候，人老了，自然毛病就多了。正常事情，你们平时在医院里也忙，还花时间过来。”
“周教授，这并不是哪一个人决定的，而是大家自愿的嘛。”说起自愿，钟涛尴尬的摸着脑袋说“我昨天有点急事，就没过来……”
周先荣笑了笑。
“来来来，先吃饭，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陈老说。
周夫人已经将他们带来的菜盛在盘子里了，饭厅里明晃晃的灯光下，筷子，酒杯，饭碗都摆齐了。只等大家上桌子。
“走，先吃饭。”
陈心怡赶紧扶着他站了起来，向客厅走去。钟涛从朱为民那里了解到，周先荣基本已经半退休了，虽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朱为民仍然被医院返聘，活跃在一线。但是他身体不怎么好，权衡之下还是选择放下了工作。
几人围着长方形的桌子分坐在两边，钟涛刚一把酒拆开，陈老便向周先荣说“钟涛诚意够了吧。”
周先荣看了一眼酒瓶笑道“小钟从来都是诚意满满的嘛，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之前在科室里，我也经常和他交流。他对病人的治疗，连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是服气。”
“周教授您这话说的我太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你们老一辈的专家顶在前面，哪儿有我们什么事啊。”钟涛被他夸的脸一红。
周先荣笑了笑说“不要谦虚嘛。”
“来，满上。”陈老将三人的酒杯升满。
周先荣顺手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如何？”陈老问。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周先荣激动的说“我记得在九十年代，医院派我们去国外学习，那段时间，几个老酒鬼可是想念它的味道啊！”
“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陈老也喝了一小口。作为同一批被派出国学习的骨干专家，他也属于酒鬼行列。
“当然记得，黄建国当时刚当上院长不久，为了赢得医院里的支持，没少请我们喝酒。”周先荣说。
忽然提起黄建国，大家都沉默了。周先荣也反应了过来，他天天看新闻，作为医疗行业的大新闻。他当然知道黄建国被调查的消息。
“其实，老黄这个人还不错。”周先荣叹了口气，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就是有些时候太想走在前面。”陈老补充道。
“他胆子太大了。”周先荣顿了顿又说“但是如果不是胆子大，哪有c大附属医院的今天啊。”
“胆量也算一把双刃剑吧。”钟涛忽然接话。从黄建国的经历可以看出，没有胆量，成不了大事。但同时也毁了他。
“小钟啊。”周先荣忽然放下酒杯，看着钟涛，严肃的说“你进医院才一年多点，不像我和老陈，在这里面呆了大半辈子了。对黄建国这事不能凭借明面上的新闻或者私下的小道消息来看待。”
“这我当然明白。”钟涛点点头。
“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他。”陈老说“如果不是他硬要调查，也不会发现新证据，你也不会坐在这里。”
黄建国对钟涛有恩，他明白。
“新千年之际，c大和医科大合并，黄建国当时高瞻远瞩的极力促成，才有了医院今天的辉煌。但是在院长这个位置待的太久了，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他作为一把手。基本上决定所有的事。难免在思想上走偏。特别又经历了这么多年来的医改，难啊。”周先荣叹了口气，对黄建国的下场惋惜，也无奈。但是，既然作为一把手，权利越大，责任也越重。他又严峻的说“无论官方怎么评价他，你要清楚一点，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不能因为有功而不去追究错误。更不能因为犯下错误而否定之前所有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