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闲暇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病例身上,钟涛这种专家级别的同样不例外。每个入院的病人都会严格的存入档案。病人在出院以后都会前往档案科提取自己入院以来的各项清单,国家医疗保险事业给人民群众提供了便利,也减少了疾病医疗费用。年龄越大,报销比例越高。但是在恶性肿瘤这种特殊疾病,国家能够提供的帮助同样有限。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许多癌症商业保险应运而生,投保门槛低,报销比例高。已经成为了大多数中老年人的选择。当然话又说回来。没人愿意生病,哪怕是提供免费治疗。
下班之前,钟涛和郑秀枫再次前往刘依依的病房查看她的情况。
“要不要换药?”郑秀枫皱着眉头,床上的女孩睡眠增多,腹部持续发涨,护士只能定时前来抽腹水。
“难。”钟涛摇摇头,有些无助。从表面上看,刘依依生命最多不过一个月。现在用什么药都是空谈。
“需不需要通知她的家人?”郑秀枫犹豫的问。
“你打得通他们的电话吗?”钟涛苦笑着说。
“那后面的事,怎么处理?……”所谓后面的事,两人都懂。
钟涛想了片刻说“这件事还是汇报给医院吧,希望特事特办。”
两位医生成了这间病房的常客,其他床的病人和家属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还向两人询问自己亲人的病情。
“钟教授,您看我母亲这期化疗还要做多久啊?”对面床的家属忽然凑过来问道。
“这位老奶奶好像是柯老师的病人。”郑秀枫对她有些映像。
“嗯,具体情况还是等柯老师查房的时候你们再问吧。”钟涛不清楚病情,也不好乱说。
这时,男性家属忽然靠近钟涛的耳边,小声说“钟教授,我知道你肯定有一些秘方,如果能治好我妈的病,钱都不是问题。”
钟涛一愣,连忙解释道“那些小道消息不要信,我们针对每一个病人的治疗都是会诊的结果,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选择性的,这点你们要放心。”
“钟教授啊,您也别谦虚,我可是听说您把几个晚期的都从阎王手里拉了回来,你看我妈还不算晚期,难度应该不大吧。”家属神神秘秘的动作让旁边的郑秀枫一脸疑惑。
“你们真的想多了。”钟涛摇摇头说“如果对治疗方案有异议,可以来医生办公室找主治医生咨询,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钟涛给郑秀枫使了个眼色,赶紧离开了病房。
“钟教授!钟……”
走在过道上,郑秀枫不由得问道“他刚才说什么秘方啊?”
“唉,我刚到医院的时候,申请了几种新药临床实验。有两个患者反应良好,本来预计不超过3个月,但现在还活着,而且复查的时候已经检查不到肿瘤了。”这几种新药正是吴越所在公司开发出来的。钟涛根据送检母校霍普金斯大学生命中心的结论,采取了分段治疗的方式,结果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由此而产生了钟神医的名号。
这事郑秀枫当然知道,甚至全院都知道。钟涛带来的新思路给肿瘤治疗拓宽了道路。但是钟涛心里明白,这种方式,或者说这种药并非适用于所有患者,10个病人可能出现1个有效。最关键的是,目前只观察了一年,至于那几个临床治愈的病人今后会不会复发还有待验证。
“可是病人和家属哪懂那么多,只要看到有人有效果,就觉得是神药一样。”郑秀枫笑了笑说。
钟涛长叹一声说“药物的研制在肿瘤治疗领域始终向前行啊。”
“什么时候把吴越给我介绍认识一下?”郑秀枫试探着问。
“当然可以啊。”钟涛毫不犹豫的说“就最近吧,反正我还有事儿欠着他。”
关于上次吴越询问的事情,钟涛也向急诊科的王主任问过。切下来的肿瘤交给病理科后,有些数据异常,他们上报了医院,业务副院长联系交给实验室做研究。就这样辗转到了北京的实验室。这个过程很少有人来询问,所以直到基础医学部流传出来谣言,其他同行才有所反应。作为主刀医生的钟涛当然有资格过问肿瘤的具体情况。但是涉及大学和大学之间的联系,程序很复杂。所以一直没有回复吴越。正好最近要去病理科参与会诊,所以会诊后再联系吴越。
下班回家,接到父亲的电话,和往常一样,老两口最关心的还是钟涛的终生大事。在他们眼里,钟涛的事业是光明的,无需操心。但是在感情方面,如果不是当年在美国有个女朋友,否则都会怀疑他的性取向了。在严厉拒绝了父母的相亲安排后,钟涛感觉身心疲惫。在手术台上,他是游刃有余的专家,然而涉及感情方面,仍处于白痴阶段。茫然的拿起手机,qq和微信除了工作群以外,基本没有私人消息。不经意间瞟过陈心怡的头像,一直是黑的,最近也没有动态。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作为媒人的陈老也开找他过问两人的事。按照陈老的脾气不应该啊。越想越是疑惑。钟涛拿起手机又放下,在犹豫要不要主动给陈心怡打个电话,毕竟自己那晚的做法也不怎么好,或许陈心怡她有别的事情不能说呢。
一有时间空闲下来,钟涛就会被这事压的难受。他不是个感情高手,回来一年多也有不少人介绍女友,但都被他一一婉言拒绝了。除了陈心怡,对于这个女孩,她那纯真,向往生活的态度令钟涛敬佩。长期待在肿瘤科这种压抑的地方,他需要正能量,否则源源不断的绝望,有时连他也怀疑,研究肿瘤真的有意义吗?
这种情绪经常在科室里蔓延,特别是有病人去世的话,信心往往会被压垮,只剩下一具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