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玉小汐的手,昭雪眼神蔫吧的朝着那边望了过去,一望,竟望见了自家的木板车翻到在了他们刚刚经过的一处坡脚。木板车周围,远看着却没有半点柳金钰一行的影子。
不安与害怕,瞬间替换了昭雪心里的无力。
被玉小汐带着下马,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慢的朝着坡下移去。越来越近,昭雪却觉得自己的脚越来越软。
翻车,千万不要是翻车了啊。要不然,那一车子的人,谁还能有个活路?
不,不,她需要能量,她需要安慰,她需要他们。
“小汐,我阿爹阿娘一定没事的对不对?他们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玉小汐回头借着月色望着眼前朦胧不清,却浑身充斥着绝望的昭雪,手,不自觉的加了加力道,用力回握住昭雪的手掌。
“不会的,一定不会。能养出你这么好的女儿,孟叔叔和孟婶婶一定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他们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嗯,对,不会的。”
就这样两个人在月色里,借着朦胧月光一步一步朝着木板车靠了过去。
结果喜忧参半,让昭雪心里松了一口气后又升起了隐隐的担忧。
“这木板车上和周围都没有血迹,想来他们人应该没事,倒是撒了些吃的。可是这大半夜的,他们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呢?”玉小汐举着火折子,一边细细检查四周,一边担忧的道。
昭雪也跟在她身边,细细的打量着一切。
木板车上的东西,都没有了,家里明明不见了被褥衣物,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若是受了重伤,他们定不会带着这满车的重物一起,只会加重负担。
“小汐,你说我阿娘会不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如此一问,其实她心里却已经如此笃定。
玉小汐一听,联系着想了一下,也觉得大有可能,于是二人扯开了嗓门在周围叫喊了起来。
“阿娘,阿爹!”
“孟叔叔,孟婶婶!”
“二丫,丫丫!”
“孟婶婶,孟婶婶!”
约莫叫唤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才从马车背后的草丛里传来了几丝异动。昭雪和玉小汐同时一惊,双双朝着对方靠去,背靠着背,想动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发出响动的不是柳金钰一行,而是其他危险的东西。
直到柳金钰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是、是大、大丫吗?”
“阿娘!”柳金钰已是浑身虚软,气若游丝,发出的与其说是声音,还不如说是气流。可昭雪还是听见了,身子一跳,连滚带爬的朝着那厢扑了过去,一直扑进了柳金钰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阿娘,阿娘,你吓死大丫了,吓死大丫了。呜呜,呜呜,我好害怕,好害怕阿娘不要大丫了。”心里压着半天的紧张和焦虑,这一刻倾倒而出,孟昭雪却是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柳金钰背靠着土坯,周身无力,只余下一双手费力的揽着女儿的肩膀,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好,只要他们一家人还在,就好。
玉小汐见昭雪似乎已经哭得忘却了自己,也不见外,直接慢慢挪动着脚步,来到了母女俩人身旁。
“孟婶婶,我是小汐,昭雪的朋友。”
柳金钰这才想起,刚刚的叫声中,似乎就有这么一个清脆却充满了疲倦的声音,脸上立即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向着玉小汐点了点头。
“婶婶不必说话,昭雪,先起来扶婶婶起来吧。叔叔和妹妹们呢,这儿也不像有藏身之地的样子呀?”
柳金钰闻言,欣喜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女儿还交了个蕙质兰心的好朋友,真好。她只需要轻轻一抬手,就给玉小汐和孟昭雪指出了路。
原来,这坡脚有一处山洞,柳金钰是故意朝着这边来的,至于木板车为什么侧翻,只有等柳金钰歇息好了再问了。
两个精疲力尽的小女孩,扶着一个累得奄奄一息的妇人,终于挪到了那个山洞里。洞内倒也算是清爽干净,有石板,有平底,有石凳石桌,简简朴朴,倒也可以暂居一段时间。
昏迷的男孩和累极的孟广睿被安置在了一块巨大的石板上,早已沉沉睡了过去。二丫和丫丫则被安置在了一处小角落里,一床被子严严实实的遮挡着两个丫头。可两个丫头却睡不着,因为她们还想着姐姐和阿娘。
这下见到昭雪和玉小汐扶着柳金钰进来,四只眼睛立马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
“阿娘,姐姐。”
“姐姐,姐姐。”
昭雪抬眸看向两个眼神喜悦的妹妹,心里顿觉一阵温暖四溢。扶着柳金钰坐到了一处石板上,拿了床被褥铺上,将人放倒,便大手一张,朝着两姐妹走了过去。
“二丫,丫丫,姐姐挨你们睡好不好?”
“好,好。”说着,两个人立马分了开来,让开了中间一处最大的位置,等待着孟昭雪的入座。
孟昭雪却是回头望了望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玉小汐,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歉意的道。
“小汐,今晚只能这样将就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相信昭雪有一天可以用最好的房子招待我的,我等着。”说完,径自跨步上前,脱下了足下沾满了泥泞的白色缎面靴子,将二丫和丫丫一挤,自己靠着边上坐了下来。
“两位妹妹好,我是小汐姐姐,是昭雪的朋友。今晚,我和昭雪挨着你们睡可好?”
折腾了一天,所有的人都累极了,连玉小汐这个睡惯了高床软被的千金小姐都极快的睡了过去。天幕,也慢慢的被染成了浓浓的墨色。
漆黑的夜里,林间偶尔发出一阵野物窜过的声响,惊得站在洞口闭目养神的马儿频频不耐的侧眼一看。
从这一天起,孟昭雪一家人,真正的成了无家可归的人。这也给了孟昭雪以后拒绝跟孟家以及整个五里村人来往的理由。是他们冷血在前,就休怪她不念情面。
可她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耻程度,那些人的脸皮之厚岂是区区城墙转拐一词可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