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遥那夜与东马长谈一宿,当然也问过渔人巷的事情,东马知道的内幕自然比丁老头这种市井百姓要多得多,在得知确切的答案后,李云遥便决定不会留手,再加上徐知墨在凌海院的那一番威胁,更是激怒了他。
去西凤院学习两年时间,是他叔父临死前答应他复仇的两个条件之一,一旦今年落选,那便要在整整等上一年,他可等不起,所以他必须要正面回应徐知墨的威胁,哪怕对方是位星徒。
在答应决斗之前,他便有了坑杀徐府的打算,只是夜探徐府后,他知道只要那位星徒还在府中,这一切便会实施得很困难,可偏偏这时徐知墨给了他一个机会,生死决斗,那位看起来与徐知墨关系颇为不错的星徒能不来么?
徐知墨缓缓抽出双刀,决斗一触即发。
李云遥知道他虽然算计了整个徐府,但那并不算是胜利,只有将眼前的华服公子击杀,才能保证这次的计划彻底成功。
可是星徒是那么好杀的么?李云遥心中也没有底。
徐知墨手中双刀弯如月牙,隔着十几丈对着李云遥凌空掷出,速度不快,但在空中诡异的变换着各种弧度。
李云遥缓缓后退,脑中已经开始预估着弯刀能使用出的手段有哪些,可那飞出的两把弯刀居然在此时由一生二,由二生三,变成了整整六把,旁观观众无不是抹了抹眼睛,竟没一人看到是如何变化而来的,惊叹声暴起,他们赫然发现原来这几天在城中传出的小道消息是居然真的,这徐家公子居然真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星徒!
六把弯刀旋转如盘,顷刻间陡然加速,从六个方向飞旋而至。
光用眼看,李云遥也分不清这六把弯刀的虚实,但他从叔父那学来的学问,让他知道,就算是幽府境也不可能逾越常理,凭空生出刀剑的实体来,因为刀剑是物,物本身是由无数看不见的颗粒组成的东西,而星元是能,好比人的力气,西梁关那一战,姚老剑阵中的每一柄剑最后都会回归虚无,便是例证。
李云遥缓步后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面对首先袭来的弯刀竟是不管不问,而是以手中绿鲨皮刀鞘迎向了正面袭来两把弯刀的其中一把。
只见他横刀向前敲击而去,击飞一柄弯刀的同时,另外两刀已然贴近,场内一阵惊呼。
“莫不是一个照面便要被砍成肉泥了吧?”
“好歹也是敢与星徒决斗的人啊,不会这么弱吧?”
可这两把弯刀却从李云遥的身子里透了过去,丝毫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这下大家才算看明白了,原来这六把刀中是有假象存在的,可即便如此,那六刀根本生的一模一样,真真假假也极难对付,其中已有不少好武的人已是站在李云遥的角度,身临其境的开始考虑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但场上的情形容不得李云遥多想,只见他耳朵微动,全然不顾两翼旋杀而来的弯刀,而是猛然一个转身朝身后的那把扫去,可就在此时,李云遥身后的那把飞旋而来的弯刀凭空消失了!
李云遥心中大惊,顺势向后方滚去,险而又险的避过了两刀中的其中一击。
李云遥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先前通过弯刀细微的风声可以辨别真假,可没有想到这真身和假身居然可以随意转换。
一击之后,两把弯刀回到了徐知墨手中,其余假身悉数消失。
徐知墨呵呵笑问道:“还吃得消吗?要不,你跪下来让我砍了你的头颅算了,免得受这煎熬。”
李云遥缓缓站起身,添了添刚才染在嘴角上的灰尘,对着徐知墨吐了口唾沫,答案不言而喻。
“那你可得努力哦,千万别死得太快,好歹多陪我玩玩。”
面对李云遥的无礼举动,徐知墨却是不以为意,只见他手上一拧,那弯刀居然从柄端扭转出另一把弯刀来,原来每一把弯刀竟是由两把交叠而成的,此时舒展开来造型奇特,形同海燕双翼,双刀变四刀。
徐知墨将右手兵刃抛向了空中,接过左手“双翼”轻轻一掰,双手再握双刀,冷哼一声,迅猛的朝李云遥冲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山间野兽,哪还有半分书生弱气。
雪亮弯刀如凶兽口中獠牙,当头朝李云遥“咬”下,却被李云遥横刀挡住,身侧传来呼啸风声,先前被徐知墨抛向空中的“双翼”,好似被两只山鬼妖精拿在手中一般,在空中一分为二,各自飞袭而来,并无规律而言。
李云遥双肩一沉,胸口一缩,让这两记刀劈擦着胸口咽喉而过,可徐知墨并没有给他调整的时间,一手还在继续用力,另一手已经悄然收回,转而暴刺向李云遥腹部,那两把自行游走而动的弯刀,在一击不中之后立刻化为了四把,调转身形直接朝李云遥再次袭来。
李云遥握鞘手臂陡然发力,却没将徐知墨从身前推开,眼见刀尖便要没入腹中,另一手用力拍打鞘,竟是让自己向后瞬间滑出三丈,不仅躲开了这一刀刺,更是让飞旋而来的真假四刀落在了空处。
李云遥吃惊不小,他单手的力量可以将城东龙头轻松扼死,可现在双手齐出竟是让徐知墨纹丝未动,徐知墨的力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
徐知墨脸上泛起狞笑,脚下用力一蹬,瞬间便跨出三丈再次欺近,一月前他由知命境跨入到了聚泉境,身体在力量上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可一时半会难以适应,他想要借助厮杀来让自己更好的适应现在的身体状况,无疑李云遥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他不是星徒,所承担的风险定然不会太大。
当他第一眼看到李云遥时便知道此人武艺不凡,加之后来晓得他感官更是异于常人的敏锐,既可以让他适应身体的变化,又可以让他求证四年知命走的道路是否正确,仅是开场这简单的过招便让他收获不少。
又是一记刀锋与刀鞘之间的碰撞,震得李云遥手臂发麻,让他心头一冷,徐知墨不再留力,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每一刀皆是正面相向,每一刀便比上一刀多出几分力气,配合着游走穿插的刀锋,李云遥一直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借助着敏锐的反应不断闪避。
席上的明眼人已经大致知道了结果,只是稍微有点惋惜李云遥作为武人对上星徒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已是不易,可至始至终都没有像样的一次攻击,而那些只看热闹不看门道的只觉得徐公子那几把弯刀跟变戏法似的煞是好看,不停的为他呐喊,反而对李云遥的表现有些气恼。
坐在贵宾间中的珑儿有尤是如此,她见李云遥一直被压制退后,不由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捏着细拳,鼓着双颊气呼呼的,似乎对李云遥不做攻击感到相当的不满,虽然打不过怎么样也要把气势打出来不是?
坐在一旁的炎阳郡主脸色平静,看着场上李云遥状况百出微微蹙眉,平静问道:“没想到竟能见到这种不俗的天赋。”
珑儿闻言转头问道:“他明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就不俗了?”
姚老摇头笑道:“郡主可不是说的李小子,而是徐家的那位少爷。”
“可我没看出来有何了不起的啊?操控两把弯刀而已,就算他到达了不语境,那也顶多只能算是九品堂白衣刺客的程度,换做是我上去,早就一拳把他打开了花。”珑儿不以为意。
姚老笑道:“可不是你想的这般简单,你仔细看李小子手上拿的刀。”
珑儿眯眼仔细看去,发现李云遥手中的刀竟然不自然地微微颤抖,好像要极力挣脱出他的手心。
珑儿面带疑问看向了一旁姚老,后者抚着胡须,沉声道:“恐怕这小子不止能控制自己手中的刀,更可以控制别人手中的刀,要是境界再高些,恐怕会是一位让任何人都觉得棘手的对手,你再看那徐家小子的动作,上台时还僵硬的跟个木棍似的,仅是几个来回已毫无沉滞之感,悟性也是相当不错,没想到徐家竟出了这个一个好苗子。”
珑儿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能控制刀剑又如何,我又不用刀,还不是打得他服服帖帖的?”
姚老撇了炎阳郡主一眼,叹了口气道:“他的作用放在与星徒之间争斗自然是小了些,可若是放在军中......”
姚老顿了顿又道:“兵士皆佩刀,若是对面拥有这等能力的星徒,两边还没打,便让你手下兵士用自己手中的刀抹了脖子,这仗还怎么打?”
珑儿细细思索了片刻,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皱眉问道:“小姐,这徐家在西梁地位不低,要是让他入了西梁为武官,对我们北漠可是不利,要不找个机会打杀了他?”
炎阳郡主微微摇头,却没说话。
珑儿看向姚老,抿嘴问道:“那混蛋就没有半点机会?”
姚老微微一叹,认真道:“很难,但有契机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