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燕和邓利斌钻进隧道深处后，待隧道口封闭，他们便摸着黑走向阿牛的尸体，虽然这里温度不是很高，但时间长久后恐怕会引起尸体腐烂。因此，二人便费劲力气将阿牛抬到了隧道深处。
在黑暗中，二人拥簇在一起，借助仅有的一点体温勉强支撑着，为了不让任何一方睡去，他们不停地谈话，时刻保持清醒，即便再无生的希望也要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邓利斌哆哆嗦嗦地，将张燕紧紧搂在怀中，鼓励着这个身体瘦弱的女人：“张主任，现在别怪我占你便宜，你体格太弱，我也只能如此了。”
张燕微声道：“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客套这些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能活多久就支撑多久，在你心里，你还希望奇迹发生！”
邓利斌道：“张主任真是聪明人，我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了。我是希望有奇迹发生，我就不相信邱山那种伪君子能活着，我们这些正义的人却要死掉，我想不通！”
张燕沉默了一会儿，哀声道：“唉，不管是死是活，不去想了。只是最可怜的是阿牛，他为了与巩俐见上一面，不仅假装归顺了邱山，在关键时刻还是豁得出性命，实在难得！”
听到这些，邓利斌一直强忍着的悲痛终于爆发了，泪腺再也无法控制，嚎啕大哭，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不知道，张主任，我和阿牛、程辉三个人从十几岁就开始认识，多少次生生死死，我们都熬过来了，没想到阿牛他……”邓利斌说不下去了，哽咽不止。
张燕伸手将邓利斌的泪水摸去，安慰道：“啥兄弟，不用哭泣了，我们不久就会见到阿牛，到那时候你们还是好兄弟。但我们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感慨，而是想办法把真相告诉大家，不能让邱山蒙蔽了啊！”
邓利斌恢复了情绪，慢慢摸索着，向阿牛的尸体爬去。
张燕惊讶问道：“你干什么去？阿牛已经死了，不会跟你说话！”
邓利斌回道：“正因为阿牛死了，我才让他死得值些，不能白白的死！”
张燕道：“你想怎样？”
邓利斌没有理会，而是伏在阿牛尸体上哭道：“阿牛啊，哥对不住你啦，把你衣服脱下来，让我们暖和一下吧！”
张燕又气又笑，急忙阻止道：“邓利斌，你不能那样对待阿牛，他已经死了，死人也要有尊严的！”
邓利斌反驳道：“张主任，你别管了，我兄弟咋想的我知道，就算他一丝不挂，我们也看不见啊。阿牛是个宽厚的人，这点牺牲算不上什么。关键是我们能多活一会儿，而且我也想到那隧道深处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出去的地方！”
张燕哑然苦笑：“你去看个啥，这里哪有光线？还不是黑灯瞎火的。趁着还有一口气，把你该说的都说了吧！”
邓利斌道：“张主任，我有办法的，你忘了我是个大烟枪吗？我把我的衣服全给你，我穿阿牛的衣服到里面看看，顺便找点东西做个火把！”
任凭张燕如何苦口婆心地劝，邓利斌依然不听，打开打火机照亮隧道，随便捡了一些破布烂条撺掇成一个火把，独自向黑暗中走去。张燕只好干巴巴地看着那个火把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隧道里一片沉寂，静得几乎能听到汗毛被呼出的气息吹倒的声音。张燕从未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度过，她有些害怕，将身体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那些害怕的事情，尤其是不去想身边还躺着一个冰冷冷的尸体。
突然，从隧道深处传来惊呼，是邓利斌，紧接着是咚咚的脚步声。张燕吓得汗毛竖起，浑身颤抖。只听邓利斌呼喊着：“鬼呀，鬼呀，妈妈呀！”
没一刻钟，邓利斌便跑了回来，气喘吁吁。
“发生了什么情况？”张燕焦急地问道。
“鬼，绝对是鬼，吓死我了，里面有个人影，一晃一晃的，就在半空中悬着，太可怕了！”邓利斌惊魂未定地回答。
张燕听罢，忽然哈哈大笑。邓利斌纳闷了，这么惊悚的事情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张燕指着他的鼻子道：“亏你还是个男人，竟然被吓成这样。你就没仔细看看里面是人是鬼？依我的判断，你肯定弄错了，是幻觉吧！”
邓利斌刚才一身冷汗，待热气消退，浑身冷得发抖。他辩驳道：“张主任，我真的没骗你，里面确实有个人影，就在空中飘荡着，不信我领你去看看！”
张燕笑问：“你都吓成这样了还敢再去？”
邓利斌一脸尴尬，硬着头皮道：“张主任见笑了，刚才我确实被吓破了胆，但现在不怕了，如果你不怕，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
张燕心中充满好奇，便起身跟了邓利斌向隧道深处走去。由于气温极低，二人每走一段便要搓搓脸皮，生怕被冻僵，而且那火把也忽明忽暗，照得隧道两壁影影绰绰，确实是有些吓人。他们慢慢向前走了足有两三公里，但一直未见到邓利斌所说的那个鬼魂。当他们快接近冰层时，二人已经迈不开脚步了。
邓利斌不停地捡来各种能够燃烧的垃圾，这些都是原来施工人员留下来了的，因为魑王发动了第三次地震，部分工人被埋在土里，剩下各种机械设备、挖掘工具及生活用品。眼看着火把要熄灭，邓利斌则要回去，但张燕坚决不肯，解释道：“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还回去干吗？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我们继续向前走，能走到什么地方就死到什么地方，我想用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探究魑王的奥秘！”
邓利斌听罢，觉得张燕所言也是，反正都是死，死哪不都一样吗？他跟着张燕迈开坚定的步伐，不思考什么死亡了，就当这是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二人将衣服裹得非常紧，一步一挨地朝着冰层方向走去。当他们距离冰层不足五百米的时候，一股暖流突然从隧道深处袭来，如春风化雨，暖透人心。而且在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无数个蓝色的闪烁的亮晶晶的东西，像一个个小精灵般，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