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持未同众人一起下山送梁波,见神女峰峰顶无其他人,便主动同极胜靠近乎。
“噗通”一下,不持又跪在了极胜面前。极胜无奈,问道:“你这是为何?你不嫌膝盖疼吗?”
“祖师叔,小僧这样称呼您总该可以了吧?”不持诚恳地道。
极胜见不得不持这般折腾,忙道:“好好好,你还是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你觉得呢?”
“祖师叔,小僧有罪啊……”说着,不持便痛哭起来。
“唉,就算有罪,你何必如此呢?我也知道你的德行,还是先起来,不然我不跟你聊了!”
不持听这么一说,才慢腾腾站起,但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怕对极胜稍有不尊。
“说说吧,你有什么罪?干嘛这番痛哭?”
“不瞒祖师叔,小僧法号虽为不持,却是持了太多。小僧自幼跟随师父修行,日夜操练,风雨兼程,从未放弃。自认为通晓佛法,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可一到这凡尘世间,小僧尤其对物念难以把持,这些年来,小僧贪图的财物就可以以亿论记。可每每收受这些财物心里均不是滋味,又每每想悔过自新,但这手实在是控制不住。日积夜累,小僧总感罪孽深重,对不起祖师爷,更对不起佛祖,手又不听使唤,恨不得砍下双手。痛苦难耐,夜里也几乎难以入眠。”言罢,不持涕泪交融,痛哭不已。
极胜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有所悔悟,只是自己修行不到,才痛入深渊。你们师兄弟也没一个诚心的,你师兄不戒偏好女色,竟强迫自己的女弟子做了老婆,结果也是贪恋女色过甚,早早的归西了。他辱了师门不说,还影响了弟子。不持,你知道你的法号是何来意吗?”
不持沉思片刻,抬头答道:“小僧以为,不持便是不持这世间之物,不受财色吸引,更不能接近,拿取,不知是这个意思不?小僧实在愚钝,妄加猜测!”
极胜笑道:“嗨,亏你还是修行几十年的高僧。你师父在给你手中的念珠的时候没告诉你它的用意吗?凡是初入佛门中人,世间杂陈之物皆在心间沉浮,难以静心,只好靠手里的念珠从形式上集中思想,排除杂陈,继而养成手中的念珠为必持之物的习惯,凡遇逆心事便要手持念珠用以静心,这叫持中不持;当所持之物真正入了心,形式上有或没有均可,就算遇到天大的事也都相信尽在佛法掌控之中,心中不起波澜,持不持这念珠都无所谓了,这叫不持中持。你师父是希望你能达到不持中持的层次,佛海无边。”
不持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活了大半生均是在梦游一般,今日听祖师叔一番教诲,醍醐灌顶,幡然悔悟。忙再次跪下磕头谢道:“若不是祖师叔教诲,恐怕小僧这一生都白活了,枉费了师父的心机!”
“你师兄不戒法号的来意你可知晓?”极胜继续问道。
“小僧再不敢乱言,还望祖师叔指教!”
“今日我也没什么事,就跟你说说这些吧!不戒乃是不戒中戒,大概是你的师父看透了你师兄,知道他贪恋女色,方才取了这个名字。这不戒中戒乃是从戒中不戒而来,初入佛门,难免贪恋世俗,不能静心修佛。佛门的清规戒律便要起了作用,要人戒了各样难以割舍的东西。开始谁都将戒字挂在嘴边,时刻提醒自己,但是人就得犯错误,怎么叮嘱自己要戒这戒那,都难免一时糊涂破了戒,这便是戒中不戒;待修行的人升到一定层次,清规戒律已了然于心,养成了戒物的习惯,口中再也不介意到底该戒还是不戒了,跟随心的选择,自然是不会犯戒的,这便是不戒中戒。你师父只希望他能够守住清规戒律,控制自己的欲望,自然是对他身心有所好处的,可他还是辜负了你师父的希望,沉迷于女色,最后送了性命。”极胜言罢,感叹不已。
不持这才明白师父的教诲,幡然醒悟,忙再次叩拜极胜:“多谢祖师叔教诲,小僧日后定当不辱师门,重新悔过,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不持和尚!”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快起来吧,这没什么可悲叹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修行,自然能收到正果。”极胜站起身来,弯腰扶起了不持。
且说邱山一行抬着梁波与绿竹翁下山,为了保护肉体,特将二人用阔叶包裹起来。待众人来到水库边的时候,却让他们看傻了眼。但见梁波与那绿竹翁正尝试拔出插在石头里的一流的禅杖。梁波见邱山一行站在路边,便招呼道:“嘿,邱先生,你们来的正好,快来帮忙,我们想将一流大师的禅杖拔出来,但我二人的力气不行,拔不出来啊!”
众人懵圈了,怎么会这样?邱山忙叫人扒开阔叶,众人再次惊呆。原来那阔叶里面包裹的竟然是两根黑色木头。
“****他六嫂的,你们竟然把我和梁老弟扔在这里不管,好在夜里不是太冷,没闹出什么病来!”绿竹翁看着一静、一水和青竹责怪起来。
一静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该如何答复绿竹翁,急得原地跺脚,委屈地道:“我们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将二人抬到了绿竹轩,奈何他们却在这里?”
邱山皱着眉头,也是不知所措。难道我们都看花了眼?
袁英倒是开心,不去想的太多,裂开嘴笑道:“哎呀,俺兄弟还活着,真好啊!”
众人也道:“管那么多干嘛,只要人活着就好!”纷纷下来帮忙,用尽全力拔出禅杖。一静这才高兴起来,最起码能够找回师弟的禅杖了。
邱山拍拍梁波的肩膀问道:“兄弟,你们前天******了什么?”
“前天夜里?这我还真不记得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只有我与绿竹翁,好像被你们给抛弃了。后来看到一流的禅杖在此,我们才打算将其拔出,还给一流的!”梁波答道。
再问绿竹翁,也是如此回答。一水上前说道:“梁兄弟,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梁波顺着一水的指点,看到地上的两块黑木头。纳闷地问道:“这不就是两块黑木头吗?有什么稀奇?”
“不对,这是你和绿竹翁老爷子!”
梁波与绿竹翁均感诧异。“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在这好好的吗?”
一水便将如何对付水中七鬼与魑魔,二人如何受伤,又如何抬着二人赴绿竹轩神女峰医治等等一一道来。
此刻,梁波与绿竹翁倒是懵圈了。
“这怎么可能?我与老爷子一直在这里拔禅杖,想尽了办法,拔了一天都没拔出来。怎么可能去了绿竹轩呢?”梁波反问道。
邱山上前,安慰道:“唉,这事就先这样吧,大家都没事就好。具体原因我还得回去问师父,以后自然会慢慢解开!”
众人听罢,便各自离去,只留得梁波与袁英站在水库边若有所思。
此时,一辆破旧不堪的汽车停在路边,下来一妇人。那妇人穿着平底布鞋,一身灰色运动装,头发盘起,面戴口罩。那妇人喊道:“梁波!”
梁波一惊,这是何人?怎么会认识我呢?袁英是见怪不怪,她认为梁波成天在外忙碌,见的世面多,认识他的人自然也多,突然冒出个认识他的人,也算正常。
梁波疑惑地问道:“你是???”
妇人摘下口罩,却令梁波大吃一惊,梁波叹道:“你是邓雪媛?”
邓雪媛走近,点点头。
梁波仔细打量一番,看着邓雪媛的面容与之前的记忆相去甚远。满脸淤青,眼角也裂开一道口子,悲惨得很。
“你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梁波关切地问道。
邓雪媛听见梁波的关切,立刻从眼角落下两行泪水,但看到梁波的神情,又忙擦去泪水,重新戴上口罩。
袁英在一旁若有所思,点头叹道:“恩,不用说也该明白了,肯定被人打了。现在是找不到人给你做主,特来找梁兄弟的吧!”
邓雪媛默默地点点头。梁波心想:我与她只见过一面,但也发生了那次不堪入目的事,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她又来找我,肯定是陈宇大哥抛弃了她;唉,归根结底还是我对不住陈大哥,这个责任当然我来负了,现在她可能走投无路,索性就先帮她安排一下吧!
梁波道:“邓小姐,这里风大,我看还是先回家里,我们慢慢聊好不好?”
邓雪媛摇头道:“不用,你跟我来!”言罢,她转身招呼梁波上了车。
汽车驶到一家咖啡厅,邓雪媛叫了个隔音的单间。梁波踌躇了,怕不是陈大哥抛弃了她,这次又要与我……
邓雪媛看出梁波的忧郁,抓住梁波的手就一头扎进包间。梁波与邓雪媛对坐,显得局促不安,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索性便低头不语。
邓雪媛也是低头,思考了十来分钟,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怀孕了!”
梁波一听,惊道:“什么?你怀孕了?我说嘛,这个陈大哥可真不够意思了,你怀孕竟然抛弃了你。你放心,邓小姐,我去找陈大哥评理,我相信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还有,你现在先住在我家,让袁英照顾你,你只要安生养胎,别的就不用管了!”
邓雪媛焦急地等梁波说完,补充道:“不是啊,这孩子是你的!”
“我的?”梁波瞪大眼睛,简直是晴天霹雳,一时耳朵嗡嗡直响,大脑一片空白。
邓雪媛失望地看着梁波的表情,但还是平复一下心情,说道:“你先不用着急,这孩子……”
“你等会儿,我现在有点,有点懵圈啊,你让我想想,我想想。”梁波一时有些激动,思想混乱。
“还想什么啊,肯定是你的啊,我都算了日子,就那次跟你……”邓雪媛有些羞愧,低头说不下去了。
梁波疑惑地问道:“你,那什么,你确定是我的?”
邓雪媛无奈地点点头,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的确定?”梁波再次焦虑不安地问道。
邓雪媛有些生气,瞪着梁波,不再回答。
梁波有些心虚,忙解释道:“那什么,你别误会啊,要真是我的,我肯定会负责的,我只是,只是头一次听个女人跟我这么说,有些懵。”
邓雪媛见梁波还是接受了肚子里的孩子,又气又喜,嘴角露出微笑,但泪水还是顺着下巴滴答滴答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擦掉眼泪,语气也娇滴滴起来,问道:“那你说吧,怎么对我负责?”
梁波被她这么一问,愣住了,对啊,怎么负责?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邓雪媛见梁波如此犹豫,命令道:“你得娶我!”
梁波一听,顿时怒气中来,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已经是结婚的人了,怎么再娶你?”
邓雪媛吃惊地问道:“你结婚了?我怎么没听说?你跟谁结的?”
“冰冰啊,你没看我现在生活在杨家吗?我现在就属于杨家倒插门的女婿,我们已经拜过堂的,全村人也都见证过了。这,这还用问吗?”
邓雪媛腾地站起来,愤怒地哭道:“你,你,你欺负人!那冰冰是人嘛?她能跟你同床共枕吗?她能给你生孩子吗?”
“我…”梁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忙站起身来,扶着邓雪媛的肩膀让其冷静一下,按在沙发上坐下。良久,他才缓缓说道:“邓小姐,不瞒你说,在我内心深处,我爱的是冰冰,我爱她甚至超出了人伦,超出了届域,我也知道一个人孤枕难眠的痛苦,更知道苦苦寻觅而不见踪影的悲凉与失落。可我每每想起冰冰在那冰冷的水库下面就心痛不已,我宁愿自己替代她去承受痛苦,也不愿意看她如此遭罪。冰冰她冰清玉洁,心地善良,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替代的,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言罢,梁波也流下两行热泪。
邓雪媛撅起嘴,喃喃地道:“那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
“你有什么苦衷?你吃的好,穿的暖,享受着荣华富贵!”
“我怎么就没有苦衷呢?你想过给别人当小三的痛苦吗?哪个重要节日不是我一人独过?哪个人看了我不都是冷嘲热讽?可如今我被那个没良心的抛弃了,又有哪个过来说过一句安慰的话?”邓雪媛说着,泪水一汩一汩地喷出。
“你这是咎由自取!”梁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知道自己失语,忙停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邓雪媛哭得眼睛都肿了,冷冷地看着梁波,眼神中充满着愤怒与仇恨。
梁波心软了,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他见邓雪媛如此地委屈,但还是坚强地没有躺地撒泼,可见是有些修养的。梁波不知不觉地将邓雪媛揽入怀中,眼泪顺着下巴滴到她的额头。
梁波此时感觉与这邓雪媛也是同命相连,叹道:“唉,我刚才说你,我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我也是给别人当了小三,只不过对方不是人,而是鬼。我能体会到你的苦衷,更能体会到那种孤独寂寞,可我的心里真的放不下冰冰,你现在让我接受你,可我怎么接受?我的心已经拧成了一根麻花了!”
邓雪媛趴在梁波的怀里,觉得无比的温暖,他看到梁波满脸的泪水与痛苦,叹道:“梁大哥,其实,我也没要求你非要接受我。只要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说法就行。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给别人当了小三,千夫所指,心里也早就想了却这段恩怨。可我之前太痴迷于钱财,以为那姓陈的能够信守诺言,给我一笔费用,后半生也有个依靠。可如今,我算是看透了他的面貌,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青春都交付给了他。这也是报应吧!”
梁波安慰道:“邓小姐不用如此自责,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的人生,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改邪归正,坦坦荡荡做人,规规矩矩做事,我不信你起不来。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最靠得住的人只有你自己!”
邓雪媛听梁波这么一说,好有道理,便嘟囔道:“梁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眼前真的无路可走,车子也被姓陈的收走了,更没有落脚的地方,你看,我能否先搬到你那去?待孩子生下来,我想办法自己养活他!”
梁波摇头道:“哎?你何必如此呢?既然你都说了,这孩子是我的,我肯定会负责的,咱现在就走,回到杨家,我吩咐袁英伺候你,不让你受委屈!”
邓雪媛听梁波这么一说,高兴得抱住梁波在他的脸上连连亲吻。梁波一时尴尬,躲又躲不开,只好任凭这个女人在脸上留下一个个唇印。